第四十三章 人屠(1 / 2)

從來都只有世子殿下調戲別人的份,哪里有被人調戲的道理?何況,身邊這白狐兒臉還是個男人!

徐鳳年只覺得悲從中來,奈何換了春雷刀也不是白狐兒臉的對手,立即就有股馬上去閉關練刀的沖動,練它個幾百年,還怕練不出個天下無敵?世子殿下落魄到只剩下這種自我催眠。白狐兒臉自顧自喝著酒,丹鳳眼斜瞥見徐無賴吃癟,心中只有一個舒暢,兩壺酒喝下肚是暖胃,話一說出口,卻是暖心,難怪徐乞丐當年游歷途中那般窮困潦倒還是牙尖嘴硬,有些時候言語最能氣人,似乎比綉冬春雷還要鋒利些。

白狐兒臉喝完了酒,兩只空酒壺放在腳邊,望向平鏡湖面,微笑道:「那天晚上的《煌煌北涼鎮靈歌》我聽了,詞填得不錯,就是譜曲的有點兒力所不逮,浪費了一千零八字。」

徐鳳年指了指自己,干笑道:「見諒,正是本世子譜的曲。」

白狐兒臉打了一拳,也給了顆棗子,「我說不好,那是因為有詞珠玉在前,你的曲子若是單獨擱在一邊,還是超乎我意料很多。以後好像不能再罵你草包。」

徐鳳年直挺挺後仰,躺在地上,無所謂道:「罵吧罵吧,好不容易撞見個罵我我都不生氣的家伙,不能浪費了。」

白狐兒臉問道:「如果換作別人罵你?」

徐鳳年天經地義道:「先回罵,再往死里打啊。」

白狐兒臉恍然道:「難怪北涼都在說你跋扈驕橫。」

徐鳳年故作深沉道:「想必你看出來了,都是我裝的,其實我是在卧薪嘗膽吶,總有一日我要一鳴驚人,要天下人都知道本世子的文治武功!」

白狐兒臉慵懶道:「你不是裝,你是順水推舟,你本來就是憊懶潑皮的性格。」

徐鳳年捧腹大笑,開懷道:「白狐兒臉,還是你懂我。剛才你這么說來著?哦,記起來了,你要是女人就好,我便娶了你!」

白狐兒臉沒搭理這一茬,輕輕問道:「你這種懶人,竟然會學刀,真是為了老黃?」

徐鳳年搖頭道:「不全是。我這輩子十有八九是打不過老怪物王仙芝的,自然也就無法取回老黃的劍匣,這一點我很清楚,只是我偷偷想,打不過王仙芝,總還可以等到他老死那一天,這天下第二若能再活個六七十年,也算他狠,本世子心服口服。要是活不到那一天,我就去把武帝城都給拆了!」

白狐兒臉笑問道:「那你在王仙芝病死老死前,就不去東海?」

徐鳳年認真道:「去。可能正月一過就要出北涼,一些債要還,一些人要罵,一些人要殺。當然,也會去一趟武帝城。」

白狐兒臉轉頭望向躺著的世子殿下,疑惑道:「既然打不過,拿不回劍匣,去作甚?」

徐鳳年平靜道:「就是去看一看,不去看,就怕一年兩年三年這么慢慢過下去,把老黃和劍匣給淡了,給忘了。」

白狐兒臉想了想,也筆直躺下去,雙腿伸直,輕聲道:「似乎跟我一樣,就怕自己一口氣撐不住,就把什么都給忘了。當初給你綉冬,是對的。現在換給你春雷,約莫是不會差了。」

徐鳳年賊笑道:「白狐兒臉,可惜呀,你是男人。」

白狐兒臉還以顏色,眯起眸子笑道:「可惜你不是女人。」

徐鳳年閉上眼睛。

白狐兒臉柔聲道:「你要出北涼,我不會跟著,武庫有五樓秘笈,我登上最後一樓前,絕不出樓。所以你那個條件,能否換一個?」

不等徐鳳年出聲回答,白狐兒臉繼續道:「你若不答應,要我跟著走一趟江湖,我仍會實現諾言。」

依然閉目養神的徐鳳年扯了扯嘴角,道:「一把綉冬換春雷就足夠。老黃說了,人要知足,才能飽肚飽心。你聽聽,這道理說的,難怪他能耍出那九劍。我覺得吧,這才是高手。去他娘的王仙芝鄧太阿曹官子!」

白狐兒臉跟著閉上眼睛,竟然昏昏睡去。

清晨醒來,白狐兒臉猛地坐起,臉色雪白,身邊綉冬刀亂顫驚鳴。等到白狐兒臉發現身上披蓋著一件眼熟貂裘,這才迅速鎮靜下去,自嘲一笑。

徐鳳年找到姜泥的時候,她正提水洗衣,幾件單薄泛白衣衫,都不舍得用力搓洗的那種,看見徐鳳年,這些年好不容易從太平公主長成微平公主的女婢面容古板,對世子殿下視而不見。徐鳳年聽說了,二姐回到王府,雖然對自己不理不睬,可私底下卻把眼前這個傻乎乎寫出《大庚角誓殺貼》的丫頭片子給拾掇慘了,徐鳳年才不心疼,只有幸災樂禍,讓你鬧,讓你不老老實實收拾那塊小菜圃。姜泥似乎眼角余光瞧到徐鳳年不懷好意的笑臉,臉色更寒,一不小心便將清洗衣物的力道用大了,眼中充滿懊惱,動作立即輕緩起來,再顧不上跟徐鳳年斗氣。

這世子殿下,是閑來無聊便能隨手弄出一套滿城可聞的《北涼鎮靈歌》的侯門浪盪子,而她,只是連幾件衣物都不敢用力清洗的女婢,與他慪氣算怎么回事?

徐鳳年看了眼姜泥的紅凍臉頰,唉,不笑的時候酒窩便淺了,再看她的眼眸,死氣沉沉,是被二姐教訓一通便心灰意冷了嗎?絕了要殺自己的心思?這不像是這瘋丫頭的一貫作風啊,難不成二姐這趟回來下了份量過重的猛葯?

徐鳳年略作思量便笑道:「接下來的日子去梧桐苑讀書給我聽,一個字換一文錢,這筆買賣如何?」

姜泥想也不想,斬釘截鐵道:「不讀!」

徐鳳年不緊不慢道:「要知道我讓你讀的是武庫里的秘笈典籍,你不讀?不賺這個錢?」

姜泥眉頭緊鎖,洗衣服的動作更加細致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