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龍王爺一竿攔江(1 / 2)

出青城山,徐鳳年雇佣了四條大船,沿燕子江而下。

這一灘水勢極為湍急,兩岸高山對峙,懸崖峭壁,水面最窄處不過五十丈,凶險僅次於那相傳有道教聖人倒騎青牛而過的夔門關,這一段水路峽中有峽大峽套小峽,灘中有灘大灘吞小灘。徐鳳年一身白袍,站於船頭,對一旁抱著武媚娘的魚幼薇笑道:「我們方才經過的是書灘和劍灘,是武當祖師爺呂洞玄藏天書與古劍的地方,別以為那就是險峻了,接下來的峒嶺峽才是險地,我們的四艘大船已是極致,再大些,別管是多熟悉水勢的船夫,都得乖乖觸礁沉船。當年我和老黃嚇得半死,我還暈船,吐了老黃一身。所以這邊漁民都說書灘劍灘不算灘,峒嶺才是鬼門關,等下船身搖晃得厲害,你就別站在這里了。」

魚幼薇望著前方景象,有些臉色發白,剛想轉身,卻瞪大眼睛,只見一葉扁舟似乎在逆流而行。

直沖為首那艘有大戟寧峨眉坐鎮的大船!

一位青衫文士模樣的年輕男子手持竹竿。

青衫青年雙手持桿,插入水面,腳下小舟後端翹起。

與此同時,插入大船底下的竹竿被這名俊雅男子挑起。

一根烏青竹竿彎曲出一條半月弧度。

那一端,小舟屹立不倒。

這一端,大船竟然被竹竿給掀翻成底朝天!

這位青衫客是龍王老爺不成?

其余三艘船上的船夫們嚇得膽魄都碎了。

江上一竿驚天地泣鬼神。

那青衫男子腳下小舟重新砸回水面,順流直下,飄然而逝。

徐鳳年瞪大眼睛,自言自語道:「這技術活兒忒霸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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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雄州,離京城便不遠了。

本朝六位宗室藩王皆有封地,除了從小憎惡兵戈殺伐的淮南王趙英,五個藩王皆有大小不等的兵權,最少鎮守一州,如靖安王趙衡,膠東王趙睢,琅琊王趙敖,還有兩位則更加手擁重兵,目前身在西楚舊都大凰城內的廣陵王,掌管著原先西楚王朝一半的遼闊疆土,這些年致力於鎮壓不斷反彈的叛亂,凶名昭彰。那屯兵於舊南唐國境上的燕剌王無需多說,麾下兵強馬壯,驍將如雲,一直在跟北涼鐵騎爭甲雄天下的名號。當年顧劍棠大將軍被召進京後,可謂是徹底的卸甲下馬,近乎獨身入京師,解散舊部大多在這兩位強勢藩王手中。

春秋國戰的硝煙尚未散盡,天下初定,以宗室幾大親王屏藩社稷是明智之舉,王朝上下對此並無異議,唯獨異姓封王的徐驍,惹來朝野非議,當初除了顧劍棠有望坐鎮邊疆,文臣謀士更多是想讓驍勇不輸徐驍的燕剌王移師北涼,只是最終塵埃落定,顧劍棠與燕剌王都沒能帶兵赴北。雖說藩王大權煊赫,可一部《宗藩法例》卻對這些宗室親王諸多禁錮,愈是離京城近的藩王,愈是嚴格,例如雄州的淮南王趙英,兩遼的膠東王趙睢,這兩位藩王,宗室動輒得咎,王子王孫被廢為庶人的不在少數,像那燕剌王,按照宗藩規矩不得輕易入京,連先皇去世,當今天子都以祖訓不得違的理由對要求入京的燕剌王加以拒絕,傳言這位藩王面北遙遙祭拜,以至於吐血暈厥,數月卧榻不起,一片赤子孝心,讓原先對這位桀傲暴戾藩王印象十分糟糕的北方士子紛紛扼腕痛惜。

雄州麻姑城,州牧刺督一干文官武將都出城三十里,陣仗浩大,只為了迎接一位路經雄州的人物。

淮南王劉英並未出城,按照《宗藩法例》規定藩王不得擅自離開封地,即便是出城省墓上墳或者出城踏春秋狩,也要向州牧代由京城上奏,得到欽准,方可出行,否則一州官員都要受到重責牽連,膠東王曾經以身試法,導致錦州州牧被罷官到底,刺督等一眾武將調離兩遼,官階連降兩級發配南國邊境,歸燕剌王管轄。而《宗藩法例》第一條,則是「兩王不得相見」。淮南王劉英素來以循規蹈矩著稱,事事不敢逾越宗室雷池半步,偶有子孫違規被罰,溫文爾雅的淮南王也從不出聲,福禍相依,劉英成了進京面聖次數最多的藩王,賞賜頗豐。

十數位當年都曾在江湖上聲名赫赫的北涼鷹犬,環繞一輛馬車。其中便有當年一刀劈下紫禁山庄庄主頭顱的范鎮海,有老一輩武道宗師槍仙王綉的同門師弟韓嶗山,有滿身毒器號稱破盡金剛境高手的獨眼龍楊春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