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好一場惺惺相惜(1 / 1)

好一場惺惺相惜不愧是一步一步走入指玄的巔峰武夫,除去幾近致命的透心涼一刀,後續幾刀,第五貉臉色竟然毫無異樣,只是淡然俯視這個像是走火入魔的年輕人。<-》不過第五貉的金剛體魄,被初始一刀擊潰氣機,棘手在於類似一截柳枝,殺機勃發,第五貉空有磅礴內力,短時內也無法重新積蓄起那些散亂氣機,如一條大江給劍仙劃出數道溝壑分流,而且後面那幾刀,刀刀都有講究,都刺在關鍵竅穴上,如同江水入分流,又給挖了幾口大井,第五貉雖然沒有任何示弱神情,但有苦自知,這回是真的陰溝里翻船了。提兵山山主沙啞開口:「最後那一刀,怎么來的?」徐鳳年眼神冷漠望向這個指玄境界高手,沒有出聲,只是又給了他一刀。這一刀來之不易,外人無法想象。借了李淳罡的兩袖青蛇與劍開天門,借了老黃的九劍,借了敦煌城外一戰的鄧太阿和魔頭洛陽,借了龍樹僧人在峽谷的佛門獅子吼,更借了那一晚山話,第五貉揮手示意包圍過來的甲士退下。一行人下山走到山腳,提兵山扈從按照第五貉命令牽來四匹戰馬,確認沒有動過手腳後,徐鳳年和第五貉同乘一馬,再跟柔然鐵騎要了四匹戰馬,青鳥陰物徐北枳各自騎乘一匹牽帶一匹緊隨其後。第五貉完全沒有讓柔然鐵騎吊尾盯梢的心思,讓這支上山時遭受陰物襲殺的騎軍在山腳按兵不動。策馬疾馳南下。第五貉好似遠行悠游,輕聲笑道:「王綉老年得女,又收了陳芝豹這么一位閉關弟子,能夠讓王綉女兒替你賣命,加上你層出不窮的花樣,連李淳罡的兩袖青蛇都學得如此嫻熟通透,聯系我先前入耳的廣陵江一戰,大概也猜出你的身份了,在北涼,實在很難找到第二個。不愧是人屠的兒子,徐鳳年。」興許是表示誠意,第五貉甚至都不伸手去擦拭血跡,「涼莽和離陽都在傳你是如何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些年隱藏得很辛苦吧?呵,說句心里話,你我二人雖已經是不死不休,可要是能早些見到你,我寧願將雀兒嫁給你。溪底一戰,大開眼界,對我來說,輸得憋屈是憋屈,卻還不算委屈。」徐鳳年語氣平淡道:「馬背顛簸,身上還插了一柄刀,就算你是大指玄,少說一句,少受一些苦頭不好嗎?」魁梧紫衣道:「這點苦頭不算什么。我極少問同一個問題兩遍,但確實好奇你那最後一刀。」一直留心四周的徐鳳年根本不理會這一茬,皺眉問道:「你竟是連六齡奴青眼都沒有捎上?真要大大方方放我離開柔然南麓?」第五貉一臉譏誚,語氣冷淡了幾分,「我何須跟你耍滑頭。輸了便是輸了。」徐鳳年問道:「你就不怕到了僻靜處,我一刀徹底斷了你生機?」第五貉哈哈笑道:「徐鳳年啊徐鳳年,你要是真敢,不妨試試看。」徐鳳年跟著笑起來,「算了,都說不入指玄不知玄,你這種拔尖高手的門道千奇百怪,先前我必死時,自然敢跟你拼命,既然有了一線生機,也就不舍得一身剮將皇帝拉下馬了。」第五貉嘖嘖道:「世襲罔替北涼王,徐鳳年,以後我怎么殺你?」徐鳳年笑問道:「反悔了?」第五貉望向道路兩旁在北莽難得一見的青黃稻田,輕輕說道:「那樣殺起來才有意思。你別忘了,我還是北莽將軍,柔然山脈到北涼邊境,幾乎是一馬平川。」第五貉突然說道:「聽說涼甘走廊盡頭,接近西域高原,窩藏有一支成分復雜的六萬蠻民,一直不服教化,挎刀上馬即是一等勇武健卒,當年都曾被毒士李義山驅逐?」徐鳳年納悶道:「你想說什么?」第五貉陷入沉思。疾馳一宿,馬不停蹄,天蒙蒙亮時,早已不見柔然南麓的沃土豐饒,滿目黃沙荒涼,徐鳳年終於停下馬,回頭望去,一直閉目養神的第五貉也睜開眼。徐鳳年握刀春雷,和第五貉一起下馬,問道:「就此別過?」第五貉淡然說道:「好,你我就此別過。」「我問你一句,答不答隨你。」「知無不言。」「我抽出短刀後,如果反悔,回過頭再來殺你,你我雙方各有幾分勝算?」「你一身本事,加上王綉女兒的弧字槍,再加上那頭朱袍陰物,殺一個沒有鐵騎護駕的重傷指玄,勝算很大。」「那加上你暗中跟隨的那三名提兵山客卿?」「被你知曉了?」被揭穿隱秘的第五貉哈哈大笑,「持平。如此一來,才能有一個好聚好散。」徐鳳年跟著笑起來。敢情是要相逢一笑泯恩仇?背對徐鳳年的第五貉眼眸逐漸紅中泛紫,氣息運轉則並無絲毫異樣。一生不曾受此屈辱的提兵山山主隱忍一路,怎會不送給那未來的北涼王一份離別贈禮?他要一腳踏指玄,一腳強行踩入天象。偽境遺禍,比起一顆未來北涼王的頭顱,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三名盯梢客卿,無非是個各下台階一級,使得表面上皆大歡喜的障眼法,第五貉就在等待徐鳳年抽刀換氣的那一瞬。徐鳳年果真緩緩抽出春雷。春雷才離開身軀,不等徐鳳年去收回三柄飛劍,太阿朝露金縷便主動炸出身體,第五貉披頭散發,伸出雙臂,仰天大笑。有一種舉世無敵的自負。即便是天象偽境,對付三人聯手,也是綽綽有余。徐鳳年輕聲道:「長生蓮開。」第五貉眨眼間,紫色雙眸變金眸。天地驟然響驚雷,烏雲密布。第五貉氣機洶涌,已是完全不受控制,只能緩慢僵硬地艱難轉頭。再給老子一炷香時間!提兵山山主就能暫時超凡入聖,成就地仙偽境。徐鳳年笑容陰沉地走上前,春雷刀截向第五貉的脖子,極為緩慢一點一點才得以削去腦袋,朱袍陰物已經飄飄盪盪來到第五貉身後,一嘴咬住無頭紫衣男子的脖子,瘋狂汲取他的修為。徐鳳年割下這顆腦袋。如釋重負。「天象偽境算什么,我將一身大黃庭金蓮縮成一顆長生種字,植入你一個竅穴,何時花開由我定,這不就直接送你入陸地神仙偽境了。這份大禮大不大?」「在柔然山上,你要是舍得由指玄墜金剛,而不是這會兒強入天象,在利弊皆有的偽境和百害無一利的跌境中選擇前者,我恐怕怎么就要交代在山上。」「指玄高手了不起?就可以想著萬全之策,什么虧都不吃?老子都已經豁出去拼掉整整六年壽命,連大黃庭都沒了。第五貉,你不該死,誰該死?」徐鳳年喃喃自語,望著手上的頭顱,又看了一眼朱袍飄搖同時兩面呈現金黃的浮空陰物。世間少了一個大指玄。又多了一名大指玄。與此同時,徐鳳年跌境了。卻不是從大金剛初境跌入二品。而是跌入偽指玄!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