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前輩給予尊重同時，又算是不背鍋的一種表面做法。

這一刻，祝家宅院，靜的出奇。

上百位賓客，靜靜的看著地上的祝老爺子，眼中有同情，有惋惜，有冷漠……

但沒有人，會站出來。

包括祝家族人們。

祝家族人們並非不想幫祝虢，但又有什么用呢？

祝家這等傳承千年的世家大族，本身就是極其理智的。

如飛蛾撲火，幫助祝虢，然後導致整個祝家滅門，這是一種極其愚蠢的做法。

只能……靜靜的看著……

如同欣賞一個電影，看著一位遲暮的老者，最終悲戚的死去。

這種感覺，的確是無法言說。

冬末的冷風，吹在祝虢蒼老的臉上，他蒼白的面色，流出血汗混雜的水珠，滴答滴答落在地面。

他看了看匕首。

突然，笑了笑。

錚亮的匕首，反射出他蒼白的笑顏，他看到他頭上的白發。

好似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已是75歲的老者，已經老了……

在場圍觀的看客，也著實有些好笑。

祝虢當年還是高武叱吒風雲的家主之時，沒少接濟這些沒落的中武世家，讓他們能夠在三大武界的夾縫中，好好生存下來。

他們有些，甚至是祝虢看著長大的。

那冷漠的虞茹和紀塵，何嘗不是？

在場，又有幾人敢說，沒受過祝虢老爺子的恩惠。

但現在，好似都成了作壁上觀的看客。

看著地上爬著的祝虢老爺子，像是在看一只垂死掙扎的猴子。

祝虢用力拔起地上的匕首。

盯著這把匕首，喃喃自語，「我祝虢，祝家第136代家主，尚不敢說保全祝家以太平，下尚且能提祝家之過往，今我祝虢，入祝家祠堂……」

「我祝氏子孫，豈有屈人之理！！」

嘩！

祝虢猛地將匕首刺入他的左臂！

嘩啦！

他將已經廢了的左臂，連骨帶肉，全部砍了下來！

隨即，祝虢猛然炸起。

武破大圓滿最後的實力爆發！

他踉蹌著腳步，步履都已不再穩健，就這樣踉踉蹌蹌，像個步履蹣跚的嬰兒，持著匕首，怒吼著朝紀塵四人殺來。

所謂武者之心。

所謂家族大義。

當之無愧，為前輩！

人們全都驚愣了。

他們看著步履蹣跚沖來的祝虢，看著匕首都拿不穩的祝虢，依舊要拼殺盡最後一滴血，人們沉默無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一刻，祝家眾族人，都紅了眼眶。

這一刻，在場百位賓客，鴉雀無聲。

這一刻，紀塵等人，全都啞然沉默，他們不屑的目光，漸漸變成了尊敬和敬仰。

既然他曾經高傲過，就不會再向任何人低頭。

他寧可站著死，也絕不跪著生！

嘶啦！

當祝虢沖來之時，紀塵打掉了他手中的匕首，隨即接住落下的匕首，反手刺入祝虢的胸口。

鮮血飆在了紀塵的臉上。

祝虢的身子，漸漸軟綿綿的倒下了，紀塵離得很近，他能很清楚看清祝虢臉上的神情，以及聽清他死後最後留下的一句話。

「老子做鬼……也要和你們……再拼上一拼……」

祝虢的終於倒在了血泊中，到死，他都是怒目圓睜。

紀塵四人低頭看著祝虢慘烈的屍體，他們幾乎不約而同的默哀了一分鍾。

隨即，紀塵四人彎下腰，朝著祝虢躬身一拜。

紀塵、虞茹四人轉身離開了。

離開時，他們看了眼不遠處瑟瑟發抖的祝家族人們。

面對紀塵等人的目光，眾族人害怕的蜷縮成一團，眼中都滿是恐懼。

不過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在眾人敬畏的低頭之下，四位誅神家主，緩緩離開。

祝家能讓四人看得上眼的，也不過就是祝虢一人了。

至於這些祝家的旁系族人，紀塵等人也沒有解決的必要，把祝家趕出誅神殿之列，讓他們少了最強大的庇護，便已對祝家，是一次沉重的打擊了。

祝虢一死，祝家甚至會沒落成低武世家……

從此，百年之內，祝家休想翻身，足矣。

從祝家出來，紀塵拿出紙巾，擦了擦臉上新鮮的血跡。

他抬頭望了望焱陽湛藍的天空，用手遮住刺眼的陽光，「該他了。」

「是該他了。」虞茹三人，也都仰頭看著天際，點頭附和著。

祝家牆壁上，還掛著沒有放的鞭炮，大門口的對聯，還是嶄新的。

上聯：江湖夜雨十年品。

下聯：義氣余香萬古傳。

這大致上，或許也能與這平靜的冬末之景，相輔相成了。

甚是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