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所以培養我……」
「就是為了成為以後的你,是嗎?」
龍逸寒目光躲閃著,慌張的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突然間才發現,眼前這臭小子,已不是小孩子了。
他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問些很好回答的問題。
雲彩為什么是白色?河流為什么是流動的?間荒為什么一片荒漠?
現在。
這孩子的問題。
他好似已回答不了了。
無盡的黑暗終於出現了一絲光明。
這難得的光明越來越大,被無限放大,直到刺眼的像是閃光彈。
秦墨的意識漸漸模糊了。
兩個世界的穿梭,並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他又有了當初跳井的感覺,意識漸漸被吞噬,漸漸閉上了眼,沒了任何感覺。
……
好疼。
臉上有了一種細碎的磨砂感,一點點摩擦著自己的皮膚,烈陽照在自己眼皮上,哪怕閉著眼,也有一種鮮紅的感覺,眼皮都難以抵擋刺痛的陽光。
自己仿佛躺在了溫柔的暖床。
好久沒這么舒適過了。
他能聞到,這是故鄉的味道,這里的沙塵和空氣,從來都沒變過。
秦墨捂著眼眸,緩緩睜開眼。
視線有些模糊,但在睜開眼的瞬間,秦墨便知道這里是哪里。
間荒,他的故鄉。
龍爺爺坐在他身旁。
蒼老的手上,還是拿著酒葫蘆,不知是不是已經喝完了,他怔怔的拿著酒葫蘆,望著遠處一望無際的荒漠和湛藍的天際。
又是回到小時候的感覺。
每次修煉完。
龍爺爺總會坐在沙漠上,呆愣的望著荒漠,而他就在龍爺爺身旁玩著沙子。
「其實,我想培養的封界者,是你父親。」龍逸寒突然緩緩道。
他依舊望著前方,好似在和遠處的空氣對話。
但他肯定知道,身旁的秦墨醒了。
「他才是最適合成為封界者的人。」龍逸寒道,「一個完全沒有私心,以天下為己任的家伙,他是封界者最完美的模版。」
「只不過,後來他死了。」
「也正是因為他太過正義,才導致了他最後的結局。」
「仙神井的『吹哨人』,哪怕明知是蚍蜉撼大樹,還想著守護世間的正道,這樣的人,值得敬佩,也注定早死。」
龍逸寒的聲音沙啞無比。
或許,是酒葫蘆里沒有酒了的緣故。
綿長沙啞的聲音,仿佛在剎那間,將時光退回到了曾經的往昔。
「父親就從來沒一絲私心嗎?」秦墨問。
龍逸寒怔了一下。
隨即笑了笑,「他有。」
「他的私心就是你。」
「若說他這輩子僅有的私心,就是你了,他將你帶給了我們,他深知,只有在我們的庇護下,你才能茁壯的成長。」
秦墨緩緩低下頭。
他看到沙堆里有一只小黑蟲在爬。
小黑蟲在費勁兒的爬著一個小沙堆,快到山頭反而停了下來,好似沒力氣上山頭了,卻又不甘心就這樣下去,以至於僵滯在了那里。
秦墨伸出手來,輕輕扶它上了沙頭。
它卻又跳了下去,倔強的重新爬了起來。
「所以,我是佩服他的,因為哪怕是我,這個年紀,也還有私心。」
龍逸寒緩緩站起來,他手一揮,一道涌動的裂縫,憑空出現在虛空中。
「但墨墨啊!」
「爺爺奶奶們是愛你的。」
「你想做什么,都支持你這個臭小子。」
「你現在,可以跟龍爺爺回去,忘掉這三年來發生的一切,繼續在間荒無憂無憂的過活。」
「你也可以踏入這道門中,去完成封界者最後的考驗。」
龍逸寒嘴角揚起一絲微笑,「我可以回答你之前的那個問題。」
「你問我,是不是想讓你成為封界者。」
「是,我確實想你成為我的傳承人。」
「但墨墨……」
龍逸寒顫抖的伸出手來,他輕輕的撫摸著秦墨的腦袋,就像小時候一樣,「比起讓你成為下一任封界者。」
「比起我的私心。」
「龍爺爺更想你幸福的活著。」
「這是你的選擇。」
「龍爺爺不會干涉。」
秦墨看了看間荒的道路,又看了看不遠處那扇虛空的門。
他猶豫了片刻後,沖龍爺爺露出孩子般的微笑。
「龍爺爺,我不想成為什么封界者。」
「但我……」
秦墨緩緩轉身,一步步朝著虛空之門走去,他揚揚手,算是和龍爺爺說了再見,「也有太多自己想守護的東西。」
龍逸寒望著秦墨消失的身影。
直到虛空之門緩緩閉合。
他臉上露出欣慰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