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1 / 2)

</br>他還能記得那個漂亮孩子年幼時候跟著女兒又晴回家親熱叫自己外公的樣子,女兒去世後接觸的少了,但是僅有的幾次見面,教養風儀都讓人印象深刻。

也讓他挺自豪,這是我女兒教出來的孩子。

眼前的這一個,分明是個更年輕的小家伙,但是一舉一動這樣的熟悉,在自己面前好不露怯的態度,特意調教會和一個人像到這個程度嗎?

裴佳木自從母親去世後就沒有跟秦川單獨接觸過,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也從來沒有得到過他的幫助。甚至秦又晴在世的時候,也沒有從娘家得到絲毫幫助。所以他對這老家伙已經非常陌生,所有了解,還是這兩天剛補的課。

但是沒關系,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就算再敏捷聰明,也跟年富力強時候有差異,自己在他面前要做的不是他熟悉的博弈談判拉鋸,身份也不是會立刻引起他警覺的對手,想必不會難到哪里去。

「我叫裴佳木,新春佳節的佳,木頭的木,二十歲。」裴佳木滿意地看到對面的老人瞳孔一縮一放,旁邊司機的呼吸亂了一分,笑眯眯地繼續扔炸彈,「我母親名叫,秦又容,如果活著的話,今年大概有四十五歲以上吧。您知道嗎?」

失蹤二十多年杳無音訊的二女兒,比大女兒更活潑更強勢,聰明果敢,畢業於米國名校,曾經被自己當做頂梁柱培養的二女兒。沒找回兒子之前寄予厚望打算留在家里招贅的二女兒……

秦川覺得腦子轟隆隆作響,手指顫抖著按到桌面上。

司機有些摸不著頭腦,他跟到秦川身邊的時候,秦又容已經失蹤十多年,秦又晴也去世了,所以對這些舊事都不了解。

裴佳木識趣地停下講話,微微歪頭,「秦老先生,是不是心臟不太好。」

司機從隨身包里摸出秦川的各種葯給他喂了一遍,「秦老,我叫救護車吧。」

秦川穿著粗氣灌了一杯茶水,揮開他,「你先出去。守在門口。」

裴佳木眉梢都不動,聽到門咔嚓一聲關上,笑眯眯地問,「那么我繼續了?」

「說,又容在哪里?」秦老幾乎是壓著嗓子吼一聲。

「氣壞了您母親大概會很傷心,」裴佳木眨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笑容帶著點兒天真的殘忍,「您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我母親,到底應該多大年紀?」

秦川長滿老年斑的手在桌子底下揪住桌布攥緊,聲音低沉陰狠,「你到底從哪兒來?為了什么?連自己母親的年紀都不知道嗎?」

秦又容如果在世,今年應該五十歲整。

秦川的注意力不在這里,他一眼又一眼打量裴佳木,即便是秦又容的孩子,會和裴嘉木長得這么像嗎?姨表兄弟,同父同母親生的兄弟也不見得這么像?

他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難道是裴正誠那個人渣染指了他另一個女兒?

連名字讀音都一樣?!

「因為沒人告訴我,」裴佳木好像終於意識到他的目光,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刷一下子扯掉,下頜微微抬起,眼鋒如刀,「我的母親,是西南c市附近一個小鎮里某戶人家的瘋癲主婦,嫁到那里的十來年里,只有臨終清醒了一刻,這一刻鍾,夠她撞牆死掉了。」

「你說什么?」秦川捂住胸口,瘋癲主婦,撞牆而死,他雖年老卻耳不聾眼不花,但是這一刻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再說一遍?」

裴佳木作為一個陌生靈魂,當時知道秦又容遭遇的時候,都受到了沖擊,何況秦川。

但是現在正是反擊的時候,不能軟弱,裴佳木壓住呼吸,一字一句清晰地甩給秦川事實,「我的母親,裴又容,二十多年前,被下葯致瘋,拐賣入西南深山,嫁給當地一個山民當老婆,苟延殘喘十余年,忍受家庭暴力生下三個孩子,在……」

終究還是說不下去,裴佳木停頓了下,忽略了一句,「清醒過來後,撞牆自殺!這一次,您聽清楚了嗎?」

秦川臉色發紫,顫抖著手抓茶杯喝了一口水。屋子里全是他沉重的呼吸,密閉的空間里老人身上特有的腐敗氣息彌散開來,壓得人心胸阻塞。

裴佳木靜靜看著他的表情,並不打算給他喘息的時間,把第一份文件推過去,「更詳細的內容,您可以親自慢慢了解。」

秦川到底是經過大風大浪的,喘了一會兒,氣息漸漸平穩下來,或者是真相太殘忍不能相信,他的眼神里重新漫上來濃深的惡意,「我憑什么相信你?」

裴佳木心里冷哼一聲,狠毒大概已經刻到這父子倆的骨子里,剛才那一點情緒反應,就是他對女兒最後剩下的東西了吧,微微太高了下巴,「你覺得什么有什么證據才能相信?」

、第76章 早晚一樣

秦川剛才著急之下出了一身冷汗,情緒穩定下來後就覺得坐在空調屋里有些不爽利,身上的不適一出現,聽到幾十年不見女兒的消息引起的激動就又被壓下去了一些。

他活到如今,該有的都有,雖然人生沒什么遺憾,卻也不想早早離開,所以現在世界上沒什么比他的性命和健康重要。

而眼前這個小年輕實在可疑,山里出來的孩子會養成這樣的氣度嗎?

別的不說,秦勝的皮相也是不錯的,十幾歲就被接回秦家,因為小時候的烙印,就算幾十年居移氣養移體到現在,偶爾的小動作甚至比不上眼前這個人。

而另一個外孫子裴嘉木那樣的,也只有裴家這樣數代積累屹立不倒的底蘊養的出來。

就算以上條件都不提,僅僅一張臉和一個名字,就夠可疑了。

裴佳木隨他打量,慢條斯理給自己再滿一杯茶慢慢品嘗。

僅這一小段時間里秦川的反應,他已經做出了決定。之前他本來是讓季童按照定好的計劃一步步做的。

想辦法把秦勝收拾掉,然後拿回秦又容的東西,至於老家伙,秦勝的兒女有幾個罪不至死,隨他們一起自生自滅。

還是季童想的更多,他回憶裴嘉木曾經提起這個姥爺的時候並沒有特別的不滿,提起秦又晴的時候依稀也有些快樂時光。

因此他說服裴佳木親自來見秦川攤牌,看一看這老頭到底還剩幾分良心,如果有千分之一可能他當初是被蒙蔽,那么手下留情對他好一點,免得後面幾十年里想起來難過。

裴佳木其實並不是對秦川沒有不滿,只是無所謂,在記憶里,這是一個陌生人,幼年時代沒有得到幫助,那么以後也不會需要。

親自來見,不僅是為了順應季童的建議,也是作為當事人,應該比律師更有資格在秦川面前擺出這些東西的緣故。

這靜默的幾分鍾里,一老一少的心神都穩定下來,秦川慢慢伸手拿了裴佳木推過去的那一疊文件,里頭有極少的幾張秦又容在山里時候的照片,都是集體遷入鎮里時候留下的。

這一看,剛才抑制住的情緒又有些不穩定,照片里的秦又容皮膚蠟黃眼神呆滯,穿著破破爛爛挺著肚子,一頭頭發被被剪的參差如狗啃,除了那清秀的輪廓和霧茫茫的大眼睛,哪還有一絲記憶中那個驕傲的小公主的影子。

極慢極慢翻完並不厚的資料,眼睛在撞牆顱骨碎裂失血死亡上面停了一會兒,秦川嗓音干澀地抬眼,「那個男人呢?」

他沒有具體指誰,但是裴佳木聽出來他問的這具身體的父親,那個買了媳婦的酒鬼,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放,「酗酒過度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