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塗道修遠(1 / 2)

風煙傳 桃圻 1117 字 2020-06-27

立政殿內這一番各懷心思的謀算,在一片寧靜之下醞起了一股日後必將掀翻天的巨浪。

萬里之外的交河城卻渾然不覺,風靈近來的日子過得很是愜意。一則,諸多的磨折之後,終是能在西州安下家,雖說不能像從前那樣親自去走貨,可顧坊的營生大抵還是她在背後拿主意。

二來,她苦心策劃的一條條消息都如願散了出去,借著拂耽延得子的契機,使外頭那些有心的無意的,皆知曉奉命在西州統帶西州兵,鎮守西疆的雲麾將軍拂耽延,娶了阿史那彌射的族妹,過得順意美滿,再不執意於那個在莫賀延磧中屍骨無存的和親公主。

自此,長安也好,賀魯部也罷,顧風靈這個名字,便猶如寫在砂礫上的字,隨風越吹越淡,直至了無蹤跡。

眼下風靈最為煩心的,卻是新誕下的孩兒的姓氏。她自沙州初識得他時便知他無姓,以往從未當做一回事,也不曾特意問起過,眼下卻成了個極大的難題,她總不能教自己的兒子同他一般不知姓氏。

這樁事自三朝洗兒那日阿幺隨口提起後,便一直盤踞她心頭。她原想同拂耽延打個商議,可年節過後,賀魯部在龜茲邊塞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搶了幾車軍糧,想來是開春時節青黃不接的緣故。拂耽延帶領了西州兵一路奔去驅攘,兩月未著家。

好容易回了家,風靈盯著家人熱了洗浴溫湯,在溫湯中揉了一把干艾葉,親替他洗濯血氣塵污,她驗看過他身上無傷,方才安了心,待要問起孩兒姓氏的話來,他卻已靠著木桶沿闔上了眼。

風靈深知行軍之苦,嘆了口氣,將他推搖醒,撇開旁的話不提,只催著他快些洗完好回屋歇覺。

拂耽延醒轉大約是在四更時分,風靈睡得正沉,迷迷蒙蒙中教他攬入懷中,她翻了個身,嘟嘟囔囔的不知念叨了句什么,卻因在他懷里找到了更為舒適的暖意,扭著身子更往里鑽了鑽,反倒睡得更沉了。

西州雖是遠離長安,但到了五更時分,恐是整個大唐都一樣,隆隆的五更鼓聲散入城中的每一個角落。

第一聲五更鼓傳過來時,拂耽延正半寐半醒之間,只覺懷中適意地蜷著的身子陡然一震,快速且劇烈,只這一下,仿佛每一寸肌骨都緊綳起來,竟有一股蓄勢待發的勁道蘊藏在被衾之下。

這情形拂耽延再熟悉不過,他在戰場日久,所謂枕戈待旦,講的便正是風靈將將那一震。略一思量,他便明白了她身子震顫的緣由:五更鼓一響起,便宣告白日的到來,她在長安深宮內熬著,每一日皆是一場苦戰,倘說夜里能略得些喘息的功夫,晨鼓一擊,便不得不全神貫注於新一天的搏殺。

他伸手在她後背輕輕拍撫了幾下,替她安下心神,他尚且記得在長安時她身形消瘦,微微弓起背,便能摸到她凸起的脊椎骨。自到了西州,放下了諸事,養得稍有些珠圓玉潤起來,又因生產後補養得宜,腰肢胸脯養得略見豐腴,到底是有了幾分婦人的媚態……

他握住她腰際的手不禁加了些力,抵在她頭頂的呼吸也跟著深重了起來。

風靈睜開尚惺忪的睡眼,天色未明,屋內昏黑,可她睜眼一抬頭便對上了一雙灼灼的眼眸,那瞳仁里所渴求的她自是明白,遂重新闔上眼,迎合著他手掌下的力道,索性放任起自己逐漸散亂的呼吸。

隔了片刻,五更鼓不知響到了第幾聲,包裹著她的那團熾熱氣息倏地不見了。風靈睜眼瞧去,拂耽延正撤身離了她,刻意在同她分開了一拳的距離,仰面躺著深深吐納,似乎正在調整雜亂沉重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