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長老,我這話,可否……」
李雲逸居高臨下,靜靜望著譚揚,如天生俯視人間,神眸閃爍如同星辰,洞察世間一切秋毫。
只是,不等他最後半句話說完,下面,譚揚整個人已經像一頭炸了毛的貓,恢弘氣息驟然爆發,如風雷咆哮!
「李雲逸,你過分了!」
「我巫族為族內天才鋪平道路,處處著想,又豈會如你這般揣度不堪?!」
譚揚快氣瘋了,黑發在身後狂舞,如同入魔。
風無塵鄒輝看到這一幕,更是肝膽俱顫,體內大道之力蒸騰,只要一有不對就要出手。但就在這時,李雲逸恐怕是在場唯一一個還能保持平靜的,看著如同瘋狂的譚揚,感受著鋪天蓋地迎面而來的滾滾壓迫,勾起嘴角,輕輕一笑。
「不是?」
「若是不是,既然巫族已知飛魚城凶險,當本王傳下召見,譚長老為何不直接拒絕,或者帶於良直接離去,卻還偏偏聽詔而來?」
「所以,譚長老完全沒必要在本王面前故作姿態,同樣,對於本王來說,這也根本沒用。」
「若是譚長老故意如此,只是想為於良他們爭取一分讓本王收回成命的可能……那就請放棄吧。天魔軍一事,本就是我南楚和巫族共同的敵人,貴族,難道就不該出把力么?」
沒必要故作姿態?
嗡!
李雲逸此言一出,風無塵鄒輝只感覺整個宣政殿的空氣驀地一沉,就像是突然凝固了一樣,剛才還肆意橫飛到處席卷的狂風驟然落下,就像根本不存在一般,同樣消失的,還有譚揚眼底的憤怒。
冰冷。
凝重。
忌憚。
譚揚望向李雲逸的眼神充滿戒備和冰寒,但哪里還有半點先前的瘋狂?
就仿佛——
「他剛才真的是在故作姿態?」
風無塵鄒輝心頭震驚連連,沉浸在李雲逸剛才的判斷和逼迫中無法自拔。
何為一眼破人心?
這就是!
就從譚揚帶於良同來的這一舉動上,李雲逸不斷精准判斷出了巫族針對青雲塔的最終決議,甚至,連他故作憤怒的姿態都看破了!
這是何等的籌謀和心力?
呼!
瞬息間,隨著譚揚收斂氣息,整個宣政殿陷入一片迫人的死寂,譚揚目光鋒銳,如同一把利刃射向李雲逸,而反觀李雲逸,臉上哪有半點畏懼?
一雙清冷的眼眸毫不客氣的同譚揚對視,清澈而明凈,就仿佛後者的一切心思都逃不過他的這雙眼睛。
風無塵鄒輝更早已屏氣凝神,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哪怕心里對李雲逸方才驚人的表現再瘋狂,也不敢表露半分。
沉重!
壓迫!
他們能體會到譚揚的心情。
別說是譚揚了,無論是誰,被如此直接了當的猜出自己此行前來的心思,甚至連自以為遮掩的很好的秘密都被毫不留情的戳破了,心情都不會很好。
更何況,就在數天前,他和李雲逸才剛剛經歷了一場舌槍唇戰。
如果那場言語上的交鋒,譚揚利用李雲逸對麾下之人的重情故意攪亂,最後結果算是五五開的話,那么這一次——
碾壓!
是徹徹底底智商上的碾壓!
就在他帶於良踏入這宣政殿的一瞬間,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李雲逸就已經徹底看穿了他的心思,甚至揭開了他心底自以為隱秘的諸多巫族高層決策,如果這不是碾壓,還有什么是碾壓?
「漂亮!」
「哈哈哈哈,和王爺斗?你們差遠了!」
「真是痛快!」
風無塵鄒輝互視一眼,看到彼此眼底苦苦壓抑的亢奮,等待當前的寂靜被打破。
他們的心情還算輕松,因為聽到李雲逸這番分析,他們知道,譚揚定然不會出手。或者說,他如果真的憤怒到剛才那種程度的話,想要出手,早就出手了,自己兩人根本攔不住。
並且現在——
譚揚敗了。
率先打破寂靜的定然是他。
因為此時的每一刻靜默,對他來說,都是一種智商上的侮辱和碾壓!
可是,正當風無塵鄒輝在心里「期待」,譚揚被迫開口打破此時寂靜的第一句話是什么之時,突然。
「高層決議?」
「活著的天才,才是我族的未來?」
「譚長老,難道我們對家族來說……只是工具不成?」
一聲輕喃在宣政殿響起,充滿困惑和不解。聲音雖然微弱,但當傳入譚揚的耳中,卻讓他整個人立刻精神一震,連忙扭頭望去。
是於良。
後者茫然而帶有不可置信的目光投落過來,聽到後者充滿質疑的詢問,譚揚的心立刻咯噔一下,瞬間綳緊了。
糟糕!
出大事了!
……
而與此同時,他卻沒有看到,身後高台王座上,同樣聽到於良迷茫話音的李雲逸,眼底卻驟然閃過一抹鋒銳精芒。
嘴角。
一抹輕笑揚起。
「溫室的花朵……」
「還真是容易蠱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