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長蟲像被融化了一樣,隨著清風變作白霧。
鄒宴抬頭,就見不只是他們這一片,山林里四處白光閃爍,好像一下子喧鬧起來。
前所未見的怪物開始憑空出現,鋪天蓋地而來。
殘劍和舊年倒抽了口冷氣,他們經歷過多少危險,從不曾說一個怕字,這會兒卻雙手發顫,幾乎握不住自己的兵刃。
以前遇見的敵人再可怕,再凶殘,那也是人,現在抬頭看到的都是遮蔽半個天空的『蝙蝠』。
長出七八個腦袋的蜘蛛。
和那些相比,舊年眼見一只足有兩三個人高的野鹿從身邊跑過去,心中都難起波瀾。
「老大,我們是不是下了地獄?」
鄒宴還不及說話,就聽見一聲輕笑:「你們不是守護者?外來的?」
隨著聲音,忽有一白衣少女從樹上跳下,手持兩把扇子,抬手扇了扇,一窩拳頭大小的黃蜂就化作虛無。
剎那間不知多少穿著各種各樣銀色服飾的年輕男女,從山間,從樹頭,從地下冒出,有的三三兩兩結伴而行,有的孤身一人,人人拿著兵器,或者弓箭,或者長槍,或者刀劍。
所有的兵器上都有一層莫名的亮光,亮光所到之處,大地都為之一清。
楊玉英搖搖頭,牽著鄒宴的袖子,無奈道:「結界已經張開,祭祀結束之前,外人進不來也出不去,你們就是想走也要等等了。」
歐陽雪寸步不離地跟在楊玉英身邊,身形不動,劍氣沖霄,一片冰雪白霧中,前面無論是什么東西,都煙消雲散。
「來人可是裁決使大人?」
一看到這冰雪,周圍年輕男女們都側目,面上個個好奇,立即有人走過來。
對方速度極快,幾乎眨眼間就到了眼前,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劍眉秀目,英姿挺拔,身上是件銀色緞面披風,身後背著箭簍。
他眉宇間略有些猶豫,看到楊玉英一身裝扮,嘴角的笑容立時變得溫柔和氣。
話未說完,天色忽然一陰。
鄒宴等人猛然抬頭,不遠處山巔之上,天地傾塌,大地龜裂,隱約能見岩漿翻滾,熱氣蒸騰而上,陣陣雷霆怒吼。
「看來封印真的要破了,今年來助陣的兄弟們也不知道到齊了沒有。」
年輕人一翻身上了樹,搭弓射箭,很快加入到『打掃衛生』的人群中去,「裁決使請自便,村長在祠堂等您。」
鄒宴駐足,神色凝重,靜靜地看著天地異變,眸中光芒隱現,評估,確定,分析,一時間念頭紛雜。
兩位平時泰山崩於前色不變的少掌事,嘴唇顫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這是什么?」
天罰?
滅世?
不周山倒,天柱傾塌?
是不是要請女蝸娘娘來補個天?
各種神話傳說雜亂地在腦海里回盪。
「狩獵嘍!」
「哎喲喲哎!」
「狩獵嘍!」
「哎喲喲哎!」
殘劍和舊年還來不及寫遺言,就被忽然嘿嘿呦呦地吼起來簡短而洪亮的山歌,把腦子里的害怕嚇了回去。
腳下,山上,天空中,到處是白色的衣角,亂糟糟的,和趕大集似的。
舊年張嘴苦笑:「我是真聽見我家的『害怕』它嗖一下就自己跑走,追都追不回。」
楊玉英一本正經地道:「沒看見大家都穿著白衣服呢,只有高手才敢穿白衣服,沒有本事的,穿白衣服打一架就鮮血淋漓,又腥又臭,多難受。」
鄒宴低頭看了眼自己那身白色的大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