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散心(1 / 2)

沈家這位大伯,只短短幾日的工夫就好似老了十幾年,便是當初沈家獲罪,他也不至於如此。

還是沈廣繼看不下去,直接堵門毫無顧忌地大罵了他一頓。

「你這般惺惺作態是想干什么?讓我這個當弟弟的,帶著滿肚子的怒氣再來哄你?」

「實話告訴你,我是很生氣,沈嘉搶走的是我女兒的丈夫,我女兒是她堂姐,雖然只是堂姐,可沈家就這兩個女孩兒,他們和嫡親的親姐妹有什么不同?」

「從小到大,我自以為待沈嘉沒比待我女兒差到哪里去,真是把兩個女孩兒都當明珠一樣寵愛。」

「沈嘉做出這等事,豈止是搶走了一個男人,她是害得我女兒骨肉分離,其中苦痛,你也是當爹的,你也有女兒,你能不知道?」

「她既然做了,我就絕不原諒沈嘉,我只當沒她這個侄女。」

沈大伯沈廣宗怔怔地看著弟弟,張了張嘴,卻是無言以對,面色漲紅,又羞又愧。

「你為你女兒著想,那是你的一片愛女之心,跟我沒關系,可是你能不能別擺著這么張死人臉,整日在我面前晃,還是我對不你不成?你擺出這副模樣,是非要逼我說原諒你女兒,逼我當什么都沒發生過,就讓這事這般過去?」

「不是,我,我……」

沈廣宗嘆氣,猛地一捶桌子,咬牙道,「是我錯了,是大哥錯了。」

被痛罵了一頓,沈廣宗雖然還是頗難受,可居然好轉了不少,恢復了精神。

沈老爺子一直冷眼旁觀,就像不知道他們兄弟鬧騰一般,此時才搖了搖頭:「我還以為,這回我這做老子的,得給這兩兄弟分一回家了。」

他好幾個晚上翻來覆去地想,要不要把沈嘉除族,最後還是沒有。

他這個當祖父的,對不起沈雲,但他能做到對沈嘉不聞不問,從此將這個孫女拋在腦後,卻還是要顧念老大幾分。

有多少當親爹的,會真正傷害自己的孩子?

沈嘉和蕭寒訂婚之事,幾乎短時間內就傳得人盡皆知。

沈令風一連好幾日冷著臉,神色嚴肅,滿身的不愉快,禁軍上下,就連那些官位品級比他更高的將軍,這些時日也對他避讓幾分。

蕭寒更是半步也不來校場。

沈令風想找人發泄都找不到,憋著氣,只能變著花樣哄自家姐姐開心。

楊玉英最近得到的待遇就是,父親慈愛,母親溫柔,大伯娘天天湯湯水水地吩咐廚房做,做了都擺在她面前給她補身體,祖父把當初抄家時都不忘拿在手里不交出去的兩本古籍送給她讀,祖母日日催她逛街散心。

按照祖母的說法,女孩子心情不好,上街打上七八套新鮮首飾,立時再看這天,都顯得不同。

楊玉英:「……」

好吧,其實是這一家子都心情不好,那就干脆大家一起出去轉轉,爬爬山,玩玩水,回來趕緊恢復正常,繼續認真賺錢。

冬日已過去。

春暖花開,正是踏春好時節,也不光是沈家動心出去游玩,京城大戶人家的家眷,多在這等時候要出外走走。

蕭夫人便帶著小孫子,未來兒媳婦沈嘉,備了馬車,帶上婆子家丁護衛,徑直往京郊惠安寺禮佛。

京城附近大小寺廟,光是名揚大順的便有十幾個,惠安寺卻不大出名,只因方丈住持同蕭家有交情,蕭夫人禮佛,每每都是要去惠安寺。

沈嘉懷里抱著蕭宵。

「太陽身上的光就是它的盔甲,便如你父親一樣,你父親也經常穿鎧甲,抵御敵人,保護你,保護我們,太陽穿著鎧甲,也許天天都要同危險的敵人斗爭,保護所有光照大地上的生靈……」

沈嘉的聲音柔柔的,哄得蕭宵老老實實坐好,再不跑來跑去地折騰,聽得極認真。

蕭夫人心下好笑。

論嘴巧,沈雲的確差沈嘉一些,瞧,自家這孫子對上沈雲從沒好聲氣,現在不也很乖?

不過,到底還是沈嘉長得好看,她說的話,小孩子才愛聽。

當初沈雲也試圖和孩子親近,可蕭宵見她就煩,誰也沒法子。

蕭夫人自認為不是個苛刻的婆母,但還是兒子,孫子更重要,兒子,孫子不喜歡,她哪里還對沈雲上得了心?

希望換個兒媳婦,她兒子能更好,孫子也能更好……

砰!

馬車忽然撞到了什么,整個傾倒側翻了兩下。

蕭夫人身體猛地被甩起,一把抱住從沈嘉懷里滾下來的孫子。

「哇!」

蕭宵被撞得七葷八素,放聲大哭。

沈嘉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頭磕在車壁上,鮮血橫流,糊了一臉。

她腦海中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懼撅住她的心,用力抓著車窗,不知過了多久,車終於停下,她拼命從車窗里爬出去,一睜眼就看到前面火箭飛射,前後的護衛家丁都亂作一團。

石頭從天而降。

兩匹拉車的馬陷入陷坑,護衛們折損過半。

刺客?

沈嘉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自動連滾帶爬地躲在了旁邊一塊巨石後,瑟瑟發抖。

蕭夫人緊緊抱著孫子,被忠心耿耿的護衛攙扶起來,攜著她小心潛藏身形,向外突圍。

沈嘉渾身發抖,縮在石頭後,一眼看到一蕭府家丁被刺穿腹部,倒地斃命,登時嚇得尖叫。

她一邊叫一邊哭,失去理智般拔腿就跑,跌跌撞撞地剛跑了幾步,就有一大漢走近,一巴掌扇向沈嘉的臉頰,她耳朵里嗡的一聲,人又被抓住頭發,撞上山壁。

「伯母,伯母救我!」

沈嘉眼角的余光看到不遠處的蕭夫人,不自覺哭喊出聲。

蕭夫人心道不好。

下一刻,一陰測測的視線正好與她對視。

「呼!」

敵人太多了,動手的速度也太快,太果決利索。

此地離京城很近,蕭夫人想,只要撐一刻鍾就足夠。念頭剛剛閃過,蕭夫人脖子一重,竟讓人扣住鐵索猛地拉倒。

幾個護衛已遍體鱗傷,見夫人出事,心里一急著反而出錯,很快左支右絀,連被砍翻了數人,眨眼間戰斗力全失。

不過片刻,地上已滿是鮮血,一片狼藉。

蕭夫人把孩子抱緊,抬頭看去,心中猛地一沉,是他!

居高臨下站在旁邊山道上的人,獨臂,獨目,半邊臉還好,另外半面刀疤縱橫。

這是寧王的小舅子高嶠。

當年高嶠也是大順朝鼎鼎有名的武將,和蕭寒一時瑜亮,只後來也不知為何事同蕭寒鬧起來,為了穩定軍心,蕭寒懲處了他。

他竟瘋到戰場上謀殺主將,蕭寒只能反擊,卻沒收住手,斷他一臂。

高嶠重新出現在人前時,便是此等模樣,好好一個前途光明的高家公子,從此跌落塵埃。

蕭夫人一見是他,便知此事無法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