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將軍府和柳國公府是前後鄰居,他……父親柳國公經常提起這一家子,每每說起,總是感嘆,老將軍為大順打了一輩子仗,慘遭小人算計。
小一輩里最出類拔萃的是林見竹,自幼入山河祭,一等一的高手,又漂亮又孝順的小後生,可惜命不好,年紀輕輕就落了一身傷病,後為救災,染上疫病,不幸身亡。
將軍府的大堂內就掛著老少幾代林家軍將領的畫像。
林見竹那一幅畫得最好,夏志明去過幾次將軍府,又對鎮國將軍頗為敬佩,看畫像自然很認真,他的記性,不說過目不忘也相差無幾,此時一眼就看出,林見竹就是那個林見竹。
不光是容貌,舉止氣質都相似。
就是太年輕了,當然,年紀說明不了什么。
武功越高深,越能維持年輕的相貌,就說他修行養靈訣以來,隱隱就能感覺到身體充滿活力,他覺得自己能活得很久,或許直到死亡,身體狀態還能保持最佳。
不看別人,看看燕忘川,他也是五十幾許的人,只看容貌,說他二十有人信,三十也可,絕對不像五十歲的老人。
夏志明一時迷亂,林見竹就笑了:「山河祭林見竹……不對,以後我們是同僚,在下即將前往登州,投入楊玉英楊顧問門下,請多指教。」
「……」
林官腦子昏昏沉沉,此時也一清,「……看來要趕緊通知鄒掌事,謹防山河祭偷襲!」
林見竹去世的時候,是山河祭的副祭司,但身份特殊,比起其他祭司地位更高。
人家家的祭司一共正的副的加起來才十幾個,那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當得上,結果好不容易培養出來了,皇城司說撬走就撬走!
想一想,要是他們皇城司培養出來的副掌事,少掌事,讓山河祭弄走一個,鄒掌事不帶人平了山河祭的祭壇就算客氣了。
林官越想,越覺有意思,連中毒症狀帶來的痛楚都減弱了不少。
「哎,不對,為什么是楊玉英?楊大小姐人在登州,難道能和林少帥神交?」
林見竹莞爾,彎腰把雙手放在林官胸前,閉上眼,眉心處慢慢升起一團熒光。
林官只覺胸口一涼,四肢百骸中流淌著一股沁涼的氣息,呼吸瞬間平復。
眾人只看到一抹青黑的煙氣,順著林見竹的手掌從林官身體中溢出。
林官的面色肉眼可見地恢復了血色。
楊玉英輕笑,她一早從李道長那里得到的道具,醫術傳承,一早就被掛在了林見竹的身上。
她一直覺得留著這個道具不用很浪費,但是,使用道具需要一些特殊條件。
反正楊玉英自己達不到。
她得到的其他角色,歐陽庄主達不到,葉夢然適配度有五成以上,按說可以用,可是發揮不了全部作用。
林見竹就不一樣了。
他本是戰場上殺敵的將軍,卻常懷濟世救人之心,為普羅大眾甘願犧牲。
自家道具同他的適配度百分百,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林見竹起身,嘴唇就隱隱發黑,林官嚇了一跳:「不必如此,我服過解毒葯了,死不了。」
燕忘川腦海中瞬間浮現出無數個畫面,讓他心膽俱寒,但也只一刻,憤怒和悲傷便散了去。
【真是……該死的疼。】
【以後一定悠著點。】
林見竹一揚眉,面上卻露出一抹燦然笑意:「這點毒小意思,我開個方子,很快就能治好。」
燕忘川忽然覺得,他要得到大風酒肆的釀酒秘方。
醉後的感覺很不錯。
他要是每天都能醉一次,那才好。
「林見竹,謝謝你能來。」
燕忘川忽然道。
林見竹一愣,隨即鼓起臉:「哦,不客……氣?」
【我是不是病了,怎么幻聽?】
楊玉英轉過身,有條不紊地安排軍士們拔營。
任務完成。
終於到了返程的時候。
林見竹跟著楊玉英離開大風酒肆的一剎那,陽光普照,楊玉英和他的同調度瞬間又爬升了一截。
他腳步一頓。
二十年前朦朧模糊,隔了一層紙的記憶一點點復蘇。
他……應該睡了很久很久。
「我睡了多久?」
林見竹轉頭問楊玉英。
楊玉英眉目低垂,聲音卻溫柔:「也許有二十年?」
林見竹一愣。
【二十年啊!】
他回過神,沖燕忘川輕輕笑起來:「燕忘川……我請你去吃登州的燒鵝如何?」
燕忘川:「好。」
夏志明正同禁軍的人商量救人事宜,聞言側目。
恐怕,他們皇城司要做好和山河祭開戰的准備才行。
山河祭對所有的祭司都是呵護備至,十分關照,如今皇城司一口氣拐走兩個,別說那些小心眼的長老們,就是豪氣干雲的黃飛長老,怕也要氣得罵娘了。
楊玉英可不像正統貴公子和皇城司老人們似的,瞻前顧後,前怕狼後怕虎。
反正林見竹是自己的了,肯定不還回去,順帶拐來的燕忘川,那也還不回去。
天塌下來,還有個高的頂著。
(鄒宴:「……老了,隊伍不好帶了,哎。」)
騎著馬行走在喜平鎮的官道上,楊玉英看著識海中越發顯得活潑可愛的小翠玲:「你想去哪?和我回登州嗎?」
「不了。」
翠玲一笑,露出兩顆雪白的小牙。
「我想嬤嬤和姐姐們,讓我回春月樓吧。」
其實一開始稀里糊塗地讓姜小姐帶出來,一路狂奔,她還有一點雀躍。
她在春月樓,總有些自卑,心底深處也想過要逃離那樣的生活,過些不一樣的日子。
可是出來才知……
「還是家里好。」
家里沒人會嫌棄她笨,大家哪怕是罵她,也帶著善意。
「嬤嬤和姐姐們肯定很擔心我,回去了,我要告訴她們,我現在讀書可厲害呢,我長大了,也會說話,她們再也不用擔心我。」
楊玉英輕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