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冤孽(1 / 2)

老龜山上風景秀麗,一年四季皆有美景,秋日更是與眾不同,漫山遍野的紅楓葉,襯得天地都有了別樣的光澤。

皇城司的使臣們一個個忙得很,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幫著楊玉英處理善後花費許多時間,自然是不能多呆,可一日三餐頂級美食養著,想喝酒,就有比宮廷御酒還美好的酒水可痛飲,睡榻又柔軟,如在雲端,尤其是還有漂亮可愛的侍女小姐姐相陪左右。

那等滋味……就連失血帶來的,身體上的疲憊和痛楚,竟也自然而然地緩和下來。

如今騎馬告辭,於門前流連不去。

「總好像忘了點什么,是不是還有事沒做完?要不咱在呆兩天?你們登州分衙這邊人手還是少了些。」

從靖州趕到登州府的兩兄弟,他們身高體壯,失血的狀態早已恢復,卻是黏黏纏纏不樂意走,盯著院子里剛剛擺放好的大酒缸,垂涎欲滴。

雖然是葯酒,可是同一般的葯酒完全不同,葯香與酒香混合,更是勾人。

楊玉英先是笑得不行,一回神,就想起來,到還真有事沒做完。

荊員外家的事。

荊家。

荊小鶴坐在桌前,正在讀書。

荊林和兩個老友坐在外頭說話,偶爾掃一眼,便能看到孫子紅潤的臉龐。

「季氏將伐顓臾。冉有、季路見於孔子曰:『季氏將有事於顓臾。』孔子曰:『求!無乃爾是過與?夫顓臾,昔者先王以為東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為?』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

荊小鶴搖頭晃腦地背書,顯得特別乖巧。

「真羨慕你有這么乖巧的孫兒,我們家那個,根本就是毛張飛。讓他讀書,哪里又坐得住。」

「小鶴這孩子長得好,還這般聰明,將來必有大出息。」兩個老友都紛紛誇贊。

荊林勉強一笑,又想起昨天,他帶著孫兒去登州府時發生的事。

皇城司的一干使臣顧問不說遍體鱗傷,也都差不多倒在了床上,楊玉英還是勉強提起精神出來見他們。

昨日,天色昏昏,下著雨。

荊小鶴一看到楊玉英,就躲回荊林的懷里,目光怯怯的,渾身微顫,乍一看,著實惹人憐愛。

楊玉英身上有點難受,頭暈,心跳的厲害,看見荊小鶴,便更覺得不舒服。

她實在沒有心情哄孩子,還是這樣的孩子。

「趙錦已經說了,荊小鶴是吃過美人蠱,所以痊愈。」

楊玉英心里煩悶,板著臉,說話卻詳盡得很,「他現在能維持現狀,因為美人蠱在他體內生長,為了更好的生存環境,蠱蟲會吐出一種毒素,毒素在體內蔓延,以後十年二十年的身體潛力會在短時間爆發,讓他的身體呈現最佳狀態,更精神,顯得更健康。」

荊林渾身一顫。

「我馬上就能將他體內的蠱蟲逼出來,但我可以告訴你,之後他會重新被冤孽纏上,生還是死,我無法決定。」

荊林一下子就害怕起來。

他有諸多的擔心。

當時親眼見到的,蠱蟲被引出之後,登時就斃命者,數不勝數。

而且,楊玉英真的肯好生救他的孫兒?

荊林自然知道楊玉英對他的小鶴有很深的誤會,不光是討厭,而是深深厭惡。再說,自己曾壞她名聲,做得也不地道。

她會不會故意害死小鶴?

荊林以前也不是個以最大的惡意揣摩別人的人,可對他自己唯一一個孫子,哪里肯冒半點風險?

「異術師那么多,也不是只有皇城司的人,才會救人。」

荊林陷入沉思,喃喃自語。

旁邊他兩個好友都對他了解甚深,自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心中都有些為自家老友這性子發愁,但現在已經這么愁了,自是不去說他,只能祝福。

說話間,門外便有小廝來報:「老爺,黃道長和雲大師到了。」

荊林猛地起身,徐徐吐出口氣,神色間染上一點喜悅。

黃道長是武當山出身的道長,擅長驅邪,在大順朝多個州郡都很有名望,要不是他老人家最近在登州附近游歷,想請他來可不容易。

雲大師的身份更不得了,他曾差一點入選山河祭的祭司備選,只是後來因為年紀太大,體力不濟,而且沒通過第三重考驗,離開了山河祭。

可即便如此,雲大師數年間在江南等地闖下偌大的名頭,不光劍法了得,且具一對靈眼,既能通陰陽,也能預測吉凶,最近兩年更是在江南做過兩件大事,其一,為江南豪富人家王家的小姐招魂,讓其起死回生。

其二,今年年初,江南發生了一樁駭人聽聞的大案,江南泌水鄉挖心案。

短短半個月內,七十九人被挖心而亡,有目擊者稱,說是當地的泌水娘娘現身食心,想要平息娘娘的憤怒,需得每年供奉童男童女各五十人給娘娘享用,否則血案還會繼續。

當地官府束手無策,雲大師挺身而出,隱身獻祭大典,誘出作惡的凶徒,一舉擒殺。

哪里是什么泌水娘娘,分明是不知從哪兒得到邪門功法,只學會一點皮毛的蠢貨,自以為能拿人心煉葯,提高修為,才鬧出這等事端。

這人雖蠢,一身邪門能力卻是真的,速度快若閃電,身具銅皮鐵骨,一雙手能分金裂石。

雲大師是一眼看破他的行蹤,又察覺此人弱點,這才將其抓住。

從此,雲大師一戰成名,今年年初,登州府通判齊陸齊大人,召集各地的奇人加入登州府,負責處理那些疑難案件,齊大人祖輩同雲大師家交情深厚,這位大師才從江南來到窮鄉僻壤的登州,跟了齊陸。

荊小鶴當初臉上出問題的時候,荊林就找過齊通判,連濟民醫館的趙錦,也是齊通判幫忙引見,如今事情發展至此,齊陸對荊林也是滿懷愧疚,聽過他的顧忌,左思右想,終究還是請雲大師來幫個忙。

荊林雙手握緊,緊張地看著黃道長和雲大師仔細給孫兒診斷,雙唇緊閉,不敢出聲。

許久,黃道長輕聲道:「的確像是染了晦氣,雲大師,你覺得如何?」

雲大師點頭,忽而一笑:「說的那般誇張,未免危言聳聽,我看只要驅除了蠱蟲,剩下那點晦氣,傷不了小公子。」

荊林一愣,心登時放下大半:「當真?那皇城司的楊大人,她說,她說我兒情況很糟。」

「荊老爺口中的那位楊大人,如今也不過是雙十年華,婚姻不順,命途多舛,在長平書院讀了幾年書,好不容易謀得出身,入了皇城司,結果卻被打發到登州這等地方,怕是心里頭也不大舒坦。」

雲大師笑道,「其實也是荊老爺脾氣倔了些,當初她說的嚴重,你就聽一聽,她要顯擺此事之難,便讓她顯擺顯擺,只要她最後能治好了小公子便好,至於她借事難,彰顯名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