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做戲(1 / 2)

伊藤還沒揮毫潑墨,這吹捧聲一聲疊著一聲。

宴會廳角落幾個很不耐煩應酬的客人,面上已顯出些許嫌棄。

「這也能吹,任誰用他用的那香墨,也能研出好墨吧!至少三百塊銀元一塊的墨,肯定怎么磨都好。」

但等伊藤落筆繪出一幅山水圖,華國這些文人墨客到無話可說。

便是外行也看得出這畫和字都不一般。不說能同歷史上的書法大家比,但也比當今很多所謂的書畫家更勝一籌。

尤其是這畫中蘊含著舍我其誰的悍勇之氣,眾人看畫,竟讓這畫壓得胸腔發悶。

若是尋常人見了,也就罷了,他們卻都是見慣了字畫的,有些自己也是行家,當然更能體會得到其中的妙處和難處。

肖振雙手微微蜷縮,雙目緊緊盯著伊藤,到是同旁人的模樣有些類似。

「不同凡響,真是不同凡響。」一直跟在伊藤身邊的山田太郎忽然笑容滿面,「筆鋒遒勁,盪氣回腸,華國較為出名的幾位山水名家的畫,我到也見過,他們的畫也能說不錯,可很明顯,都缺少氣勢,筆鋒綿軟,沒意思。」

山田太郎露出一張耿直臉,惋惜道,「書畫體現的皆為作者的精氣神,只看如今華國人的書畫,便知華國人的心性,大不如以前,哎,大東亞的繁榮復興,還得看我大日本之國民。」

這話一出,左右皆側目。

圍繞他們身邊的那些中國人神色也不大好。

宋司令身邊的幾個軍人,有些甚至臉色不善,若不是當下場合,一准套麻袋教訓這混賬一頓。

山田太郎卻好似一點也不覺得他說的話有哪里不對,神色間甚至有些誠懇,面含微笑,說著,眼睛微微一轉,忽然扭頭,「周桑,早知你也擅長書法,精通繪畫,年年月月都要參加畫展書展,你也來瞧瞧,伊藤桑這幅畫如何?是不是精氣神皆完備,你們華國,有幾人能畫出這般有氣勢的山水!」

周行之冷笑:「夏蟲不可語冰,你也配說書畫?」

山田太郎搖搖頭:「風度,周桑這般沒有風度,也太讓人失望。」

他一揚眉,又道,「今日來賓中不乏擅長書畫者,難得有閑暇,不如以畫會友,以文會友,都來顯顯身手?」

周圍一片安靜。

山田太郎說話如此難聽,難道國人真有不要臉的,伏地不起,供人家踩踏?

周行之神色陰沉,回頭看了眼他外甥,宋司令心下嘆氣。

華國硬骨頭很多,可刀槍之下,軟了骨頭的,也數不勝數。

果然——幾個華國人勉強笑道:「山田先生說的是。」

一時間應者如雲。

周行之輕嘆一聲:「別在意,山田太郎這是為了哄那個伊藤俊介高興,特意做了准備。」

差不多有七八個或者年輕,或者年長的華國文人出面,這些人竟還都小有名氣,提起他們,在外也時常被人說是青年才俊。

在普通老百姓眼里,這都是正經的才子。

這些人齊齊上前,人人伏案揮毫潑墨。

山水寫意,要的就是揮筆而就的瀟灑。

很快,一幅又一幅作品擺出來,山田太郎不等所有人畫完,就一邊看一邊搖頭:「差得遠,遠得很!」

這酒會邀請一干琴島名流,東寧省的大人物,也有外來的客商。洋人也不少見,好些人圍觀看熱鬧,山田太郎立在桌前一一點評。

點評完長嘆:「平心而論,你們的作品在華國當下文人圈子里已經算是不錯,也算一流。」

山田太郎一臉的惋惜,「伊藤先生,我本想為您找一個對手,好切磋一二,現在看來,難!」

其實哪里用他點評,酒會上不懂畫的普通人少,多是知識分子,欣賞水平都在,他們不得不承認,自家這一群人畫出來的作品,同人家那個伊藤先生比,一下子就變得很不起眼。

朱先生等人一下子面上鐵青,心下難免有氣。

但此時難道能說,我們華國真正的好畫家,好書法家沒來酒會?

伊藤俊介也不是什么出名人物!

後面陸續又有幾個書畫高手安耐不住,也去露一手,他們可不是山田太郎找來的托,只是他們心中底氣也不足。

楊玉英本是不打算湊熱鬧,此時盯著那滴硯,卻是目光微挑,她轉了一圈,眼看場面大戲要收場,這才輕笑道:「山田先生吹捧伊藤先生,把他作的普通畫作說得天上有,地下無,又憑幾幅畫就說什么華國人的精氣神全失?畫和人,真有那么大的關系?」

「畫如其人,字如其人,自然沒有假。」

山田太郎目光落在楊玉英身上,居然不由自主地答了一句,他也稍稍吃了一驚,本來應該一笑視之,何必同一個小姑娘多話?

但是面對這個女子,他卻莫名有些緊張。

伊藤俊介的視線也落過來,場面居然忽然安靜。

酒會上氣氛凝重,窗外天色昏暗,已經到了月華初上時分,大廳內卻是燈火通明,頭頂的燈是一簇簇牡丹花形狀,很是華貴。

「這位神秘的林小姐,果然還是不出場則已,一出場就是氣勢迫人。」

周宏縮在人群後面,小聲咕噥。

王寧賢沒說話,心里卻也是贊同周宏,林婉娘在他面前出場,是一次比一次更驚心動魄。

楊玉英這會兒蓮步輕移地走出來,整個人顯得有些弱不禁風,面上笑容溫柔靦腆,說話的意思雖帶刺,可語聲卻是柔和如一團雲彩。

「原來是這般,若真是畫如其人,那伊藤先生可是如惡鬼一樣,好生怕人!」

楊玉英一手掩心口,露出一點懼怕之意。

山田太郎皺眉:「什么意思?」

眾人不由自主地隨著楊玉英的視線,轉頭去看桌上由伊藤俊介所繪的山水畫。

這是他剛剛親筆畫出來,墨跡未干,天上白雲繚繞,崇山峻嶺,小河流水,布局規整,氣勢迫人,一看便是好畫。

山田太郎笑道:「但凡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伊藤先生的畫好,小姐你若是眼睛有病,就趕緊回去治一治,莫要胡鬧。」

楊玉英哼了聲,蹙眉:「表哥都沒說過我胡鬧,好,既然你們都說我看錯了,我,我也畫一幅,就讓你們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好畫。」

她回過頭,沖宋司令鼓了鼓臉。

眾人隨著她的視線,也看見宋司令,連山田太郎都皺眉,他們這些日本人在琴島無法無天,可宋司令那也是無法無天的人物。

山田太郎也不大敢得罪這樣手底下有人有槍的厲害角色。

宋司令一向冷硬的臉上露出幾分無奈,苦笑:「隨你,誰敢惹你這小姑奶奶不高興?」

眾人齊齊愕然。

宋玉強忍著沒變臉,其實胳膊上一層雞皮疙瘩。

他們家司令……中了邪?

楊玉英兩步跨過去,一手拎起伊藤心愛的滴硯。

肖振就站在桌邊,正准備找機會處理留下的尾巴,此時看楊玉英把那東西拿起來,心下大驚。

他的滴硯里有機關,里面藏了葯,葯同澄泥硯中一種物質一起接觸肌膚,就瞬間能從汗毛孔進入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