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玩笑,等會兒我給張老打個電話,看看能不能把林小姐騙……聘過來,工錢咱們給的肯定比學校給的高。」
夏日里天黑的晚,晚七點,天上還有些蒙蒙亮光。
琴島大學的別墅區依山傍水,風景秀麗,偶爾能聽見鳥雀鳴唱。
樹叢里幾只三花貓慵慵懶懶地趴在樹底下,見人來了從不躲避,瞧著到不似野貓,很有些靈性。
張家在別墅區東頭,前面不遠就是學校的林蔭小徑,時常有學生來借路燈讀書。
張夫人今日同平日里一樣,坐在窗邊一邊織毛衣,一邊看外頭幾個年輕學生站在樹下說話。
年輕的孩子總是充滿活力。
電話鈴聲忽然響起來。
張夫人也不接,直接喊:「老張。」
張老連忙從書房出來,接通了電話。
差不多十分鍾後,張老掛斷電話,搖了搖頭,輕笑。
「有什么好事情嗎?」
張夫人揚眉。
張老笑道:「的確是好事。」
翻譯界後繼有人,年輕一輩里出了後起之秀,還不是好事?眼下華國需要人才,需要很多很多的人才。
劉督軍話里那點招攬意思,他會聽不出?
張老想著,嘆了口氣:「有時候這孩子太優秀,也要防著狼狗起心思,難啊!」
去劉督軍那幫忙沒什么問題,年輕人就該長長經驗,但是,留在那地方發展,對一個年輕女孩子來說,卻比不上留在學校更安穩。
「自家的孩子,還是要護著。」
張老瞎琢磨了一會兒,失笑,他真是亂操心,人家林小姐是活生生的人,人家也有自己的想法,年輕人要做什么,他們哪里管得了?
也是劉督軍和王督軍的脾性都不錯,王督軍更是文人投筆從戎,才有今日,真要換成其它那些跋扈軍閥,張老也不敢把自己看好的青年才俊推出去讓個督軍過眼。
「既然這孩子聽說讀寫都好,也許可以介紹她進研究會。」
張老沉吟道。
張夫人笑起來:「我記得你以前在這方面最謹慎,不是知根知底的,絕不往研究會里招,怎么,這會兒轉性了?」
張老擺擺手,沒再多說。
楊玉英可不知道張老考教她,還有別的考量,她最近興致正好,經常和空軍顧問團的洋人見面,簡直都要成為顧問團的編外人員了。
這日,四點還不到,楊玉英就把檔案館里的文件一推,披上大衣,拿上手包,就准備出門。
還沒走,楊帆一伸手摟住她胳膊。
「嗯?」
楊玉英回頭看她。
「小林,你是不是外頭有新人了?可不能有了新人忘舊人,做那負心郎!」
楊玉英失笑:「我和布朗先生,弗雷德先生有約,你一起去?匯泉俱樂部喝酒?」
「要去。」
匯泉俱樂部現在的老板是個德國人,主要招待上層社會的客人,俱樂部里有各種各樣的玩法,什么跑馬,賭球,玩高爾夫,當然,也可以賭博。
這俱樂部在當年末代王朝還在的時候便開起來,至今幾十年之久,換了數任主人,唯有最新的這一位最會做生意,如今俱樂部在琴島是頗有名氣。
楊玉英帶著楊帆坐著黃包車過去,下車楊帆掏了一角的小費給車夫。
「奇怪,我怎么覺得這車夫臉色不大好看?家里出事了?」
楊帆一邊上台階,一邊皺眉道。
楊玉英莞爾:「你來匯泉俱樂部,只給一角小費,還想要人家的笑臉?」
楊帆茫然。
楊玉英攬著她的肩膀就通報了姓名,門口的服務人員連忙領著她們進去。
楊帆頓時不說話,抱楊玉英的胳膊更緊了些。
她家世還可以,家中生意不大,但生活無憂,但是像這種消遣娛樂的地方,她是真沒來過,再大大咧咧的姑娘,第一次來這等地方也顯得有一點束手束腳。
楊玉英把她安頓在吧台前面,托已經熟了的服務員照顧她,就連忙去找布朗先生。
最近有一批飛機需要檢修,布朗先生邀請她一起去看看,楊玉英對此是非常感興趣。
正好她手里剛得了一份自動旋翼機的概念機型設計圖紙,雖然旋翼機發展落後,在當下沒什么用,也不受人重視,但是據她所知,布朗先生到有興趣。
果然,布朗先生一看就入了迷,拽著楊玉英有說不完的話。
正談論,外面忽然騷亂起來,楊玉英皺眉,隱約聽見竟然有楊帆的聲音。
她連忙出門,目光一掃,就看到一個洋人醉醺醺地抓著楊帆的胳膊,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流連,說了一口帶著濃重鄉音的意大利語:「酒,好東西,女人,也是好東西,我們來華國這等窮鄉僻壤的地處,要的,不就是這些?你這個女人,跟我去玩一夜,放心,只要玩的好,以後還找你。」
他一邊說,一邊拉著楊帆要走,被楊玉英囑托過的服務員連忙過來阻攔。
這個醉鬼卻不知道是真醉,還是裝瘋賣傻,竟根本不理,大笑一聲,抓住楊帆的頭發,拖著她就要走。
楊玉英冷笑,走過去抄起吧台上的酒杯一砸,玻璃片轉眼刺入那醉鬼的掌心。
醉鬼先是呆了呆,竟然愣了半晌才嚇得驚叫。
楊玉英一手扶住楊帆,順便踢了一腳,把那醉鬼踢倒在地,以免血噴出來污染楊帆的頭發。
布朗上校和弗雷德此時也趕到,神色都有些難看。
楊玉英沖他們一點頭:「我朋友受到驚嚇,就先走了。」說著,她視若無睹地踩著那醉鬼受傷的手徑直揚長而去。
布朗上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