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歐陽雪的心魔(1)(1 / 2)

陸清峰發了會兒呆,掃了一眼院子里牆角堆積的柴火垛,就走出去拿柴刀上山砍柴。

陸大嫂看他拎著柴刀出門,眉頭到松了一些。

「總算知道些好歹!」

當年公公罹患重病,欠下一大筆債,就在陸家老兩口都要愁死時,這個小叔子自己出門把自己給賣了,拿回來一筆錢還掉了欠款,剩下的還能留給公公治病。

他這一走,足足十二年。

當年那還是個不到八歲的娃娃,回來的已是十八歲的大小伙子。

要不是這小叔子對當年的事記得清楚,說什么都對得上,恐怕光看長相,連陸母都不敢認。

陸大郎和他弟弟一點都不像。

陸大郎是典型的鄉下人,長得不差,濃眉大眼,身體健碩,有一把子力氣。

他弟弟細皮嫩肉的,白得很,反正就是讓人見了都不大敢說話的俊俏。

當然,人長得好歸好,卻有些呆傻,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做不好,唔,如今到是知道砍柴了。

陸大嫂嫁進陸家剛三個半月,還是新媳婦,但她從小就潑辣,到沒有新媳婦的羞澀,再說,要是尋常親戚來家里住上一日兩日的,她必不能這般不痛快,肯定好好招待,可那小叔子尚未成親,忽一回來,是不是還得給他娶妻生子?

陸家為了娶自己,聘禮,蓋房,便花干凈了家底,又有外債,她每日給人漿洗被褥衣物,大郎也是每日天不亮就下地,天黑了才回來,這兩日到了農閑時節,也不敢歇著,每天辛辛苦苦出去找活兒干。

就是這般,想把外債還完或許都要三五年的光景。

哪里還有錢給小叔子娶媳婦?

何況這小叔子文文弱弱,一看就不像是能干活的,腦子也瞧著不好使,她……怎能不擔憂?

陸清峰砍柴是生手,好在劍法不俗,拿砍柴刀當劍用,到也能使喚。

就是累。

「累啊,好累!」

陸清峰慢悠悠砍著柴,偶爾偷閑,懶洋洋地抬手擋一擋斑駁的陽光。

陽光灑在他臉上,襯得他面色蒼白,嘴唇青得透明,怪不得他家大嫂覺得他是個文弱之人。

蕭朝問鼎中原不久,此時正值王朝初定,神鬼橫行,世間諸多門派皆會派遣弟子四處游歷,斬妖除魔,匡扶正道。

陸清峰也是一樣,他自四年前離開的滄瀾,之後被大國師陳凌收為義子,一直隨同大國師在各地問陰陽,斷是非。

今年年初,大國師陳凌致仕,離開朝堂打算游歷四方,就將門下的人都遣散了去。

連幾位義子也各有前程,或在朝中為官,或回歸師門,或依舊追隨國師左右。

楊玉英附身的那一日,正逢國師致仕,要遣散眾人,按照陸清峰本來的決定,肯定是軟磨硬泡,也得留在陳凌身邊,服侍他老人家,可楊玉英一來,便遇到國師一行人遭圍殺,陸清峰重傷,五臟六腑都受損,經脈更是斷了七七八八。

要不是滄瀾真氣特殊,他恐已經死了。

楊玉英趕緊影響了陸清峰,讓他辭別國師返回家鄉。

跟著陳凌未免太危險,再說,前頭那么多前輩們折戟沉沙,連原因都不知,她還不得小心些?

這一路養傷,也慢慢悠悠地走,走了半年,終於回到家鄉。

明明是記憶里山清水秀的桃源鄉,此時再看,卻山也不翠,水也不碧,民風同樣不算淳朴。

「哎!」

陸清峰同時也察覺到,他的傷居然好不了。

當初說是重傷,可其實服過一等一的靈葯,陳凌親自去宮里求的。

他本身的真氣也擅長療傷,這傷勢不是特別嚴重,真要重到起不了身,國師也不能讓他傷勢未愈就離開!

可這都養了半年,路上也是上好的靈丹妙葯按時吃,半點不曾懈怠。

楊玉英本身更是精通養靈決,在療傷上同樣有奇效。

可惜,諸多手段,到最後,盡是無用。

「某次行動里中了招?」

陸清峰也不多著急,他這人得過且過,很有些惰性,別看在朝野得了一堆名號,什么『笑面閻羅』、『國師府第一狗腿』、『京城劍法第一』雲雲。

可實際上,丁儀風和琴琴一天到晚嫌他懶散,總覺得他有一日本性暴露,會給國師府丟臉。

「哼哼。」

他又不傻,怎么可能!

看了看天色,日頭西斜,陸清峰便晃下山,剛一下山到村口,就見山道上下來十幾匹馬,騎馬的無不是一身勁裝,腰懸長弓,為首的肩膀上架一赤羽飛鷹。

「莫家堡的人?」

莫家堡身在漠北,離通縣萬里之遙,他們的人來這邊作甚?

陸清峰低下頭,把頭上的草帽壓低一些,一側身,正好同莫羽生擦肩而過。

莫羽生自是沒認出他。

一行十幾騎順著山道一路飛馳,去往遠處。

陸清峰很自然地開始考慮,通縣以南有竹林寺,西南是齊家庄的地界……

思緒一閃,他便輕咳了兩聲,有點無奈。

如今他無官一身輕,尋常老百姓,還衣食無著,手頭連替家里還債的銀子都無,想那些作甚。

拎著柴火回去,進了院子放好,只聽屋里嘈雜的厲害,隱隱有壓抑的哭聲。

陸清峰探頭看了一眼,來人是他三叔父。

回家這幾日,陸清峰本能發作,早把家中里里外外的關系理順。

父親三年前病亡,家中一老母劉氏,年四十三,尚且身強體壯。

大哥陸大郎,三月前剛剛新婚,新娘子是鄰村的王氏。

除此之外還有一大伯,倆叔父,一個舅舅,一個姨母。

這一大家子都是窮苦人家,當然,也不至於到了吃不上飯的地步,二位叔父和家里一樣,有幾畝薄田,靠天吃飯。

舅舅如今在縣城給一家酒樓打雜。

姨母夫家已無人,如今守寡在家。

算起來親戚中大伯的家境最好,如今在通縣縣衙做獄卒,別看說起來不算特別體面,卻是當真實惠得很,但凡有富貴人家的人入獄,他們這些獄卒就能撈一筆錢。

「……我這就去問問,看看村里誰家想買房子,我這房子新建的,用料也好,一半石一半泥,賣個二三十兩銀子應無問題。」

陸大郎聲音有些干澀,話一出口,房間里頓時安靜下來。

陸大嫂渾身發顫,抽出帕子掩臉,小聲抽泣。

陸母也一臉的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