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初歇,雨後彩霞當空。
王亮前兩日淋了雨,他身嬌肉貴的,身上頓時有些不大好,干脆就沒去書院讀書。
今兒難得晴天,他坐在後院大門外,手里的卷起來扔到一邊,托著下巴琢磨自己的未來。
爹說,他要是讀書真讀不下去,翻過年便去家里的鋪子,跟掌櫃的學做生意,看看他有沒有做生意的天分。
「哎!」
做生意他也不喜歡。
讀書更不喜歡。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歡什么。
琢磨著,琢磨著,王亮忽然想起前天晚上他看到的那一道鋒利灼人的劍光。
王亮:??
難道他潛意識中想去學武?想做一名瀟瀟灑灑的江湖高手?
劍光越來越近,王亮驟然一驚,根本不是幻覺,是真的!
長劍從左上方飛至,嗖一聲掠過去,破空聲才響起,身旁頓時一聲慘叫,王亮猛地轉頭,就見一個黑巾蒙面,手持鋼刀,身量有些矮小的男人被一把劍盯在牆壁,正扯開嗓子哀嚎尖叫。
王亮嚇了一跳:!?
轉瞬間,王家院牆內也隱隱有三三兩兩的驚呼聲傳來,聲音短促,只響了一下就戛然而止。
王亮心里一咯噔,腳下發軟,卻聽耳邊傳來幾聲輕笑,身體一輕,騰雲駕霧一般飛到了院牆上。
他茫然轉頭,見身邊坐著兩個人,同樣的服飾,一人容貌俊秀無雙,另一人長得又矮又圓,好像有些丑。
相貌挺丑的這個,說話聲音到很悅耳,面上表情也和煦:「抱歉,嚇到你們了。」
王亮搖了搖頭:「呃,沒,到底怎么回事?」
相貌俊秀的那人笑道:「你同他解釋,我去看看。」話音未落,整個人便從牆頭上消失。
王亮的視線忍不住追著那人的背影。
范向南蹙眉:「昆山派手底下的這些人都有瘋病不成?江湖名門的體面都不顧了,專做這等溜門撬鎖的事。」
自他們泉劍弟子到登萊,從人家的宅子外頭撿的賊人加起來都有十幾個。
雖然大家都缺任務,也想找人過招,可同樣的套路玩個一回兩回新鮮,一直如此,卻讓人煩的很。
話雖如此,范向南還是詳詳細細跟王家這位小公子解釋了一番。
王亮簡直不敢置信:「就因為,因為……」
因為他爹請林庄的少俠來家中住了一晚,就要被人順手鏟除,只做報復。
范向南嘆了口氣:「這些人都是無惡不作,無法無天的匪徒,從不知規矩律法為何物。」
眼見王家公子仿佛被嚇到,整個人僵立當場,連話都不會說,他連忙又道,「說到底登萊著實太偏僻,他們才這般任性妄為,若是在京師附近的大城鎮,他們絕不敢這般肆無忌憚。」
「公子放心,我們林庄惹下的麻煩,必會替王家處理干凈,另外,如果可以,不如將這套宅院賣給我林庄,諸位在城中另尋一處宅院安家?」
砰!
話音未落,遠處一黑衣人橫飛過來,范向南嫻熟地一抬腳,把他踩在腳底下,卻是看也不曾看一眼,只沖王亮溫柔一笑,「稍等,馬上處理完……葉師兄,仔細別砸了花花草草。」
「知道了。」
葉咴咴應了聲。
說話間,王員外和他夫人也衣衫不整地踉蹌而出,親眼看到飛來飛去的江湖俠客,滿臉迷糊。
片刻之後,刀光劍影悉數收斂,整個王家大宅干凈的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
王員外怔了半晌,終於後怕,輕聲呢喃:「是得搬家,馬上搬!」
范向南笑道:「王員外這處宅子若是想賣,可以考慮賣給我們林庄,我們家先生正打算購置些產業。」
他憨厚的面相,雖然不好看,但是比起范向北等人顯然更接地氣,王員外和他討論起房屋買賣,竟是半點不顯違和。
五日後
登萊城,洛水河畔。
霧光山上,秀漣山庄,自半個月前起,整個山庄上下就粉刷一新,連好些年沒有修補過的破房子也添磚加瓦,鋪上了各種油氈,乍一看到像是新宅。
自山庄以下,石板路修的齊齊整整,仆從換新衣,婢女畫新妝,庄主秦羽還特意去江南請了十幾名青樓名妓前來獻藝。
沈侯爺帶著金刀門的三大護法,丁懷,王淼,商陸三天前不急不緩地趕到山上,並不顯得多操切,可看到秦羽的這些准備,也不禁好笑。
「老秦,你真是富家翁當久了,瞧瞧這做派,哪里還有當年刀頭舔血的勁頭。」
丁懷嗤笑道。
沈侯爺也笑起來:「我到覺得沒什么不好,誰說江湖人就不能錦衣玉食,美酒佳人相伴左右的?」
這位侯爺今年五十有八,人已至老年,但看起來卻是三十出頭的模樣,方臉,濃眉,一身正氣,眉宇間卻不曾有他那金刀無敵的凶悍,反而帶著些富貴和氣。
若是侯爺走在外頭,讓別人看到,大概想不到他會是那位統帥江湖十幾載,朝廷既忌憚又不得不倚重的金刀門門主,金刀侯。
秀漣山庄的秦羽,和沈侯爺是把兄弟,武功不怎么樣,也就是會些庄稼把式,但這些年背靠沈侯爺,在江湖上也是混得風生水起,人送外號小孟嘗,身邊網羅了一批江湖散人,真說起來,比起一般江湖中的小門小派高手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