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家務事(1 / 2)

王曼雲渾身上下都被冷汗濕透,汗水沿著胳膊滲出,涌流到桌案上,他幾是虛弱無力,甚至連話都說不出。

前面戲台上的老先生,面上也是唏噓不已:「當時廖夫人恢復神智,掙扎著說出第一句話——『幸好我沒死,讓我作為你的妻子去死,那該有多惡心……就是死,我也要先與你和離,從此碧落黃泉,同你再無半點干系。』」

「廖夫人此言,是啼血之言,傷痛溢於言表。」

「那位王二爺卻是沒有半點後悔和愧疚,反而冷笑,說『你當街露肩膀,還讓個男人碰了,本也毀了名節,不干不凈,有辱門楣,和離?你也配么?我這便要休了你!』」

老書生這話一說出口,滿座的客人們皆是嘩然。

「混賬!」

「要不是他下毒手,人家范公子怎會仗義出手相助?救人的事,難道還救出錯來不成?」

「呸,還江湖人呢,去年我們家婆娘不小心落了水,讓村里的漢子救了回來,我也是提著兩斤豬頭肉去謝人家,也沒胡言亂語地傷我婆娘的心,我看這田家到還沒我一庄戶漢子通清理。」

「有辱門楣?他王二才是正經地對不起祖宗!」

老書生搖頭輕嘆:「廖夫人氣得當時便嘔出一口血,幸虧當時王家的下人一見不好,連忙去請來了王家家主,圍觀者又眾多,便是王老爺想要偏袒弟弟,還要考慮廖家的想法,再考慮王家的名聲,最後勸和不成,只能壓著王二寫了一封和離書,讓廖夫人帶著自家的嫁妝離了王家。」

客棧里坐著的一群客人皆唏噓不已:「太便宜那王二了,哪有這般對待結發妻子的,廖夫人不是還給他生了一個兒子?」

「哎,說起來,種種事端,皆是由廖夫人這位公子起,廖夫人是位慈母,一生只得一子,名為王曼雲,愛逾性命,王曼雲性格溫柔敦厚,很是孝順,讀書習武皆十分用心,唯有一點,資質和資源都略比不上他的庶出弟弟。」

「他庶出弟弟王曼青,是王二爺愛妾所出,從出生起就比大公子更得父親歡心,王二爺親自為其啟蒙,到了年紀又延請名師,更親授武功,大公子王曼雲可是沒這等待遇,只有母親為他操勞。」

「哎,可憐復可嘆,廖夫人為愛子的前程操碎了心,終於托關系查知,昆侖謝遠南謝長老,近來動了收徒之念,想要挑一資質和品格皆好的年輕弟子,作為關門弟子,更難得的是,謝長老不日要來海州訪友。」

「廖夫人大喜,拜托昆侖一友人和謝長老約定了見面的時間,不曾想,那日王曼雲正要出發,卻忽然間腹痛不止,惡心欲嘔,大夫說是誤食了有毒的東西。」

「是誤食還是有人下毒,這誰也不知,反正我們那位王二爺根本不去查,王曼雲公子的庶弟,王曼青,高高興興地行了拜師禮,成了謝長老的弟子……」

王曼雲聽得低下頭去,羞愧難當,心中又滿是焦慮。

他們田家是武林名門,但和別的武林門派不同,雖然家中子弟都習武,卻是規矩森嚴,從小到大,田曼雲和官宦家的子弟受的是同樣的教育。

他自來敬愛仰慕父親,母親賢良淑德,敬父親為夫主,從不曾和他老人家拌嘴爭執,面對家中兩房妾室,她偶爾也有嫌她們淘氣的時候,但從來不曾為難過。

這樣的母親,居然同父親打斗?

只能是為了他!

父親真的狠心絕情?竟用翠羽針這種惡毒兵器對付結發妻子?對付給他生兒育女的女子?

短短時間接受了如此多的訊息,王曼雲頭痛欲裂,幾乎坐不住,恨不能飛到母親身邊去,看看這一切究竟是真的,還是他在做夢!

此時客棧里,或許是因為這個八卦涉及到兒女私情,便更引人關注,客人們爭相議論,老先生一時到不急著說後頭的消息了,坐在一邊老神在在地飲茶。

王曼雲聽著周圍的熱鬧,滿臉茫然,正待起身,忽然聽到一個特別熟悉的聲音。

「范公子,這是我們田家的家務事,與你有什么關系?你不覺得你手伸得太長了些?」

是盈盈?

王曼雲心下一震,連忙從窗戶里探頭看去。

說話的女子穿了一身藕荷色的長裙,頭發梳得十分簡單,並無太多配飾,卻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容色清秀可人。

往常王曼雲心中,盈盈都是這樣的形象,只是今天再一看,居然稍稍顯得有些寡淡。

著實是盈盈對面站著的幾個女子容色太美,個個都是國色天香,好似天底下的靈氣都落在了玉縣,落在了這幾個女孩子的身上。

王曼雲略一揉眉心,勉強把視線收回,重新放在盈盈身上,卻見盈盈滿臉怒氣,死死盯著范向北,面上卻是粉紅一片,眼角自然而然流露出些許媚色。

他不禁一愣——他認識的盈盈,一向清冷自持,什么時候露出過這般情狀?

范向北卻根本不看盈盈,只一揚眉,回頭看了看身後跟著的林庄弟子:「我的手可有太長?」

「師兄身體修長,渾身上下每一處都很完美,一雙手自然也是完美無暇,這話是誰說的,莫不是眼瞎?」

師弟,師妹們紛紛笑道。

盈盈氣得胸腔起伏不定,回頭呼喊:「曼青,田曼青,你怎么這么慢。」

田曼雲手一緊,捏住扶欄,硬生生把扶欄捏出兩個指印。他回過神面上羞紅,長嘆一聲,原來他竟這般看不開,連聽到曼青的名字,心里都不舒服。

田曼青由遠及近,來得其實很快,一身輕功劃過街邊垂柳,竟是片葉不沾身,他人轉瞬間擋在盈盈面前,神色凝重,一字一頓地道:「范公子當真要管我田家家事?」

范向北也神色肅然:「我只見到你們田家的人當街行凶,竟要對一個不過十歲的孩子行梳洗之刑,但凡我還是個人,就不可能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