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天廟說是廟,卻沒有和尚。
據幫忙建廟的工匠說,里面供奉著二十二位形態各異,好像異物志中傳說的妖怪不說,還供奉著七位衣袂飄飄,目光似乎悲憫的仙人。
這還不是最古怪的,最古怪的是那里還有三尊背對世人的雕象。
他們……與另七人一樣,沒有牌位!
有牌位的是妖,但那上面的字,沒人認識。
這樣一個古怪廟宇,雖然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可是,還真沒幾個人敢去上香,敢去求什么。
只有一些自認為是飽學之士的書院先生、學生跑去看牌位,想認認上面的字,奈何那些字看著雖然像是大家所書——古朴雄偉,他們卻一個字也不認識。
是他們的學問不行?
這是不可能的。
只恨守廟的道士,神龍見首不見尾,他們連個打掃的都找不著,又能問誰?
「什么破廟,居然也敢叫托天?」
陸靈蹊過來的時候,卻沒想,這群書生居然站在梯子上,想要拿下廟匾。
「干什么?」
雖然領著敖象和敖厘兩個小娃娃,雖然也努力注意了不嚇著這些人,可是,氣怒之下,陸靈蹊到底有些控制不住,帶著靈力的嚴厲聲音好像炸在這群人的神魂之中,兩個體弱的受不住,差點當場趴下。
「誰讓你們動廟匾的?」
陸靈蹊的眉毛微豎,避開他們,聲音滾滾砸進廟里,「廟祝何在,給我滾出來!」
這么大的廟,連個看門的都沒有,是宗門沒發銀錢嗎?
就算沒發銀錢,以他們的本事,隨便一顆培元丹,也能換個上千兩銀子。
陸靈蹊想過,沒有神跡前,各廟都不會有香火,只能靠廟祝日日勤勉,自個上香上供品,卻沒想到,這廟建好了,香火還沒起,廟匾就要被別人拆了。
「廟祝?他這里面供的是什么東……」
說話的少年突然之間再也張不開嘴,他的那個『西』字,好像化成了異物,愣是從喉嚨滾了下去,直噎的他脖子一伸。
「你們是什么人?」
一旁的老者眼看不對,心中吃驚,雖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可是,這個帶著面紗的女子太不對,兩個小童好像也隱有不凡,他只能拱手道:「這廟與你們……」
「這廟是我家建的。」
敖象很生氣,「供奉的都是先賢大能。」怎么能是東西?
「師……」
他正要喊師父,就從神識中見到廟祝披散著頭發,驚慌失措地從地宮跑上來,不過,看到是他們來此,差點摔了一跤。
「弟……弟子李福拜……拜……」
敖象和小貝喜歡在宗內到處玩,李福曾遠遠見過好幾次,後來,敖厘也來了,他也都見到過,現在他們二人都在此,那這位前輩是誰已經不用想了。
「不用拜了。」
陸靈蹊可不想聽他喊一聲師祖。
「就說這里是怎么回事吧?你若是不願意當廟祝,又何必接這個任務?」
「弟……弟子不敢!」
李福額上冒汗,能接到這個任務,他還是走了後門的。
說是外門弟子,可是像他這樣過了三十歲,連煉氣三層都不曾突破的人,哪有什么前途?說白了,他其實就是個雜役弟子。
雜役弟子在宗門一年都見不到三塊下品靈石,但是接了廟祝的任務,宗門一個月便發三塊下品靈石。
他也是接了這個任務,連拿宗門五年配給,才在聚氣丹的幫助下一舉突破煉氣三層。
如果說別人把廟祝的活當任務,他絕對是想當事業做的。
那位給他方便的老師兄說,金風谷林師祖特別看重托天廟,若是他能在一眾師兄弟中,把活做到最好,一定會得她另眼相待。
只是,沒想到,事業還沒做成,師祖就來了。
李福修為低弱,在地宮壓根不知道有人要拆廟匾,他只以為,所有好奇進來的人,看到廟中無人打掃也能干干凈凈,會有一絲懷疑一絲敬畏,哪想到這些書生膽子會如此大。
「托天廟剛剛建成,因為供奉的前輩們形象過於神勇,弟子一時招不到能進廟的知客,不過弟子並不敢怠慢前輩們的供奉,這兩天,都是敞開廟門,讓信眾隨意進出,弟子……弟子則在地宮給諸位前輩寫話本。」
他不知道這樣做能不能收到了預期之效,但是不做,可能更收不到。
「弟子以為用神跡固能收一時人心,卻不是長久之計。」
李福的身體伏在青石地板上,「尤其妖族前輩們的形象,孤陋寡聞的凡人可能只有畏,而無有敬,弟子想把先賢們的故事寫出來。」
他從儲物袋中拿出自己才寫了幾千字的稿子,兩手高舉,「弟子准備在城中茶館戲院,請說書人,說先賢們的故事,然後配合神跡。」
雖說這個故事不好寫,他已經薅掉了好些頭發,可是,按他的計劃,只要寫好了,就是一勞永逸的事。
「還請師祖相信弟子,弟子一定會讓托天廟香火鼎盛起來。」
「……」
「……」
沒想到,這還是個有抱負有理想的。
敖象把他的手稿送到師父面前的時候,神識已經迅速掃過。
不過,不掃還好,一掃……
陸靈蹊的神識也迅速把稿子掃完。
當年的大戰,具體如何,沒人知道。
就是神隕地里的前輩們也是不知道的。
所以,李福怎么編……,只要是把他們往的地方編,都是可以的。
「起來吧!」
陸靈蹊的聲音柔和下來,「你能夠想到此點很不錯!」她淡淡地瞟了一眼要摘廟匾的一群人,「各位,不知我家這廟哪里得罪你們了,在沒有主人同意的情況,你們要如此摘我的廟匾?」
「……」
「……」
一群人已經懵了。
這個年紀一大把,都長了胡子的道士,喊這個看上去,雖然很有威儀,可是明顯很小的姑娘是師祖?
還……還這么戰戰噤噤?
「咳!這是我等的錯,我……我等在廟中轉了一圈,不……不認識牌位上的字,想找知客,找廟祝也沒找到,又感覺這托天二字,有些……有些大了。」
老者在他們的目光下,越來越說不下去了。
難不成這里真有什么他們不知道的事?
「原來如此!」
陸靈蹊看著這個廟匾,心下一嘆,「托天托天,如果他們都不能用托天的話,那這世上,什么人都不能再用托天了。」
說到這里,她的手上靈力一動,輕輕一抬,一行十五人的腳便脫離了地面。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