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煌老魔的同伙會指著她這樣報信?
「你是看不起斷煌老魔,還是看不紫衫前輩和風門、至陽等前輩?」
陸靈蹊眯了眯眼,冷哼道:「玄天宗那邊的通天傳送陣已經關了吧?他的同伙現在藏還來不及,會給誰報信?又能給誰報信?」
她覺得這人跟山娜有仇,把代表巴音身份的玉符也拿了出來,「山娜的不管用,那請問巴音的可以嗎?」
什么?
柯言不能不重新打量面前的女修。
要知道,不管山娜還是巴音,都是西狄草原天才中的天才,是紫衫大長老最為看重,著力培養之人。
「不相信?」陸靈蹊的靈力微微一動,玉符上方靈光匯聚,很快巴音的沉眉粗狂的樣子,便顯露了出來,「請問,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這?
柯言沉默了片刻,抬手送出一枚玉簡,「道友看看這個,看完了,想走,我不攔著。」
陸靈蹊接過他的玉簡,神識探進沒一會,眉頭便皺了起來。
「道友願意停一停嗎?」
「……」陸靈蹊轉著手中的玉簡,深深看了柯言一眼,才道:「好!我就陪你走一趟。」
柯言揮手讓大家接著巡查,「請!」
陸靈蹊無聲跟著他往不遠處的帳篷群去。
說來,玄天宗也是厲害,當年出了花間和江雪那對反目成仇的師徒,後來還出了在邊境打著打著,打出感情,最後背出師門,干脆入贅西狄的沈繼。
她聽說過那位前輩,可是……
「就是這里了。」
柯言沒廢話,把她帶到一個滿是葯味的帳篷前,「沈師父!」他在外面喊了一聲,「這里有一位修士,您有什么話,就跟她說吧!」
帳篷里是個面容枯瘦的老者,看上去跟傳說中的君子劍沈繼一點都不像。
傳聞這位前輩,入贅西狄一直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好日子,算年紀,應該跟閔浩師兄的年紀差不多大,還很年輕啊,怎么會老成這樣?
「坐!」沈繼聲音甚為蒼老,「我已時日無多了。」
陸靈蹊當然能看出他眉宇間的死氣,拱手之後,默不作聲地坐在一旁的蒲團上。
「請道友過來,實是逼不得已。」他在毛氈上對著陸靈蹊深深地伏下了腰,「這七十多年,我……我……」
他喘的厲害,好像也哽咽的厲害。
陸靈蹊忍不住瞥了眼柯言這個西狄人。
柯言對沈繼好像有些心疼,眼眶微微眨紅,不過,他並沒有去扶他。
「對不住,年紀大了。」沈繼努力平復了自己的心情,重新直起了腰,「當年入贅西狄與吉娜成婚,我從不曾後悔!」
不後悔,又在她面前弄這樣一幅樣子干嘛?
陸靈蹊抿著嘴巴,一言未吭。
「但是,我對不起玄天宗。」
沈繼又道:「對不起我師父一直的厚愛。」
他師父?
上泰前輩?
陸靈蹊在心里輕輕嘆了一口氣,那位前輩,按師父的話說,亦算忠厚君子呢。
據傳收到徒弟在邊境跟那位吉娜前輩打著打著,成了人家的上門女婿,生生地白了三分之一的頭發,然後死活攔著,不讓玄天宗刑堂清理門戶,只以個人名義,向外公告,逐他出師門。
說來,他真的對不起上泰前輩的厚愛呢。
江雪有個太壞的師父,他有個好師父卻又……
陸靈蹊眉頭一擰,當年信老祖和無想老祖,若是私奔成功,沒在西狄遇到攔截,是不是也一樣有無數遺憾,一樣……活的不好?
「師父希望我能夠在這里跟吉娜好好過日子,可是,我也沒做到。」
沈繼老淚滾滾而落,抖著手,從懷里摸出珍視很久的玄天宗身份牌,「道友是修士,沈繼有個不情之請,想請道友,幫我把這身份牌,送到千道宗閔浩道友處,他欠我一個人情,道友把這個身份牌,送給他,他知道要幫我怎么做。」
閔師兄?
陸靈蹊覺得自己下來見他,就是個錯誤,「好叫道友知道,我不是無相界修士,不認識您所說的千道宗閔浩。」
她真不想給閔師兄找事做。
不是無相修士?
沈繼原本灰暗的眼睛,卻突然迸發出一抹亮色,「我……我不問道友來自何處,」他朝柯言求懇,「柯言,能把我兒帶進來嗎?」
柯言受不住他的目光,默不作聲地退了出去。
「我有一對孩兒。」
他好像有些激動,「雙胞胎,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兒,我夫人生他們的時候,吃了大苦,好在平安降世。」
雖然對方一直沒說話,但是,目中也沒有嫌棄沒有憎惡。
這就很好很好了。
「我和我夫人吉娜帶著孩子一直生活在這里,我們放開外面的一切,很開心地一起生活了六年。」
說到這里,沈繼的眼角再次閃起淚光,「可是,一對孩子都有靈根,我兒開始修煉的時候……」
他又說不下去了,崩潰的雙肩顫動,好一會,才又哽咽道:「修煉到煉氣三層,剛達到神識外放的時候,突然……突然識海暴動,雖然我和吉娜救治及時,他還是……還是成了活死人,嗚嗚,嗚嗚嗚……」
陸靈蹊看到他縮在毛氈上絕望痛哭,不知道說什么好。
安慰?
大概任何的安慰之詞,都消不了他的錐心之痛。
「讓你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