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靈蹊伸手入懷,十幾張符籙拿了出來,輕輕一捻,除了前面的金鍾符,後面又露了一張靈氣十足的劍符。
蒙面修士正要再拍的手,又不動聲色地收了回去。
「我師父早就說過,保命的東西,貼身放著更安全。」
陸靈蹊捏著一把符,「它們一直被我藏在息神布囊里,您再這么死追著不放,相不相信,殺不了您,我也能讓您雞飛蛋打?」
這?
蒙面修士站在半空,不能不躊躇一會兒。
盯上林蹊,固然是因為他順勢接了一個小活,可最大的原因,還在於他窺視她手上的東西。
喊天渡境里的巨龍為姨,她怎么可能沒藏點好寶貝?
別的不好藏,一顆凶獸妖丹,肯定不會太難。
「你還有息神布囊?」他看著躲在花雨里的女孩,「這樣說,你帶了不少天渡境里的好東西出來嘍?」
能不能更進一步,果然像那人說的,還得指靠她。
「前輩以為我能帶什么凶獸妖丹出來吧?」
陸靈蹊苦笑一聲,「是,我是與巨龍相交,可是,妖丹這東西對她而言亦是寶貝,更何況,她還有孩兒。」
她想龍姨和龍寶了。
「在那里我是有求於人家,如何能觸人家的底線?明確說吧,除了各種外界見不著的極品靈木,我只因為鍛體藏了點凶獸肉,其他的……,真的沒有。」
多拖延點時間,師叔他們就能多想點辦法。
當然了,現在打消他真正的殺心更為重要。
「前輩想要凶獸妖丹,也不過是為了進階,金風谷的庫房雖然沒什么東西,但是我致遠師叔煉出破障丹的時候,宗門卻還以獎勵的方式,還了玄天宗送我的那一顆。」
什么?
蒙面修士終於動容。
果然如那小子所說,沒來錯啊!
「林蹊,把金風谷的陣牌給老夫,老夫……保證不殺你。」
陸靈蹊心下一松,把腰上的陣牌拽下來,「陣牌只有這一個,我不相信你,所以,不想呆在你布置好的地方。」
找到能制約他的辦法了,現在就看師父的大陣,給不給力。
雖然她不能復陣牌,可是,金風大殿的布置,從來都跟別人以為的不一樣。
她的師父,曾經一直防范著宗門呢。
只要能讓她回去,只要給她時間。
「以您的本事,在二十丈之內,與我分別進陣,應該也不是多難吧?」
這?
蒙面修士眯了眯眼,確定她真的貪生怕死,才哼笑一聲,「如此也好。」
現在關鍵問題是不能讓她毀了陣牌。
一旦毀了陣牌,想要破陣,沒有十天半月根本不可能。
這時間足夠隨慶回來十幾趟了。
所以,現在哄她帶他入殿才是最主要的。
「庫房在我師父所居東殿的後廂。」
陸靈蹊慢慢靠近破了的一個又一個結界,沒一會終於在殿門前站住,「為了讓您安心,師父的東殿,我可以不進,但您得發誓,接了陣牌……,拿您該拿的東西後,再不能動我。」
「好!老夫發誓!」
蒙面修士知道她不放心,「你帶我進金風大殿,交我陣牌,老無若是再殺你,定叫我修為再無寸進。」
有了破障丹,有了金風谷的收藏和她的身家,這一趟亦算盆滿缽滿。
這小丫頭還有那么多靈符,再跟她死磕,於他而言,可就是劃不來的買賣了。
蒙面修士現在只想拿了東西,馬上有多遠跑多遠,什么都願答應。
最後一道結界在陸靈蹊面前破開,她拿著陣牌,輕輕一揮,如風沖進的時候,他也急急沖入。
二十丈,以他的速度不過是半息之間的事,她再厲害,也無法關陣。
「陣牌給我。」
蒙面修士知道,這金風谷真正的主人只有兩個,一個是隨慶,一個是林蹊,只有他們的主陣牌,才能安全進入庫房。
「給你!」
陸靈蹊在十面埋伏的花雨中,緩緩送出陣牌,「主控在我師父的東殿,你可以去看,封了那里,我做不了手腳,但是,我希望,拿了你該拿的東西,永永遠遠不要再出現在千道宗了。」
「自然!」
他又不傻!
看著終於飛出花雨的陣牌,他一把吸過,「東殿這里,我封了。」他的神識早就侵入東殿,看到金風大殿的主控。
蒙面修士如風沖往庫房的時候,聲音渺渺,「其他地方,你隨意。」她再隨意,也跑不出金風谷。
敢跟他玩陰的,他也能馬上要她好看。
當然了,拿到了陣牌,蒙面修士也不覺得,她敢再玩花樣了。
陸靈蹊一言不發地退往西偏殿。
沒有人知道,年輕時的師父對曾經的宗門,對後來救了他,又曾無數次羞辱他的楚師伯有多防范。
金風谷的大陣,主控不僅東殿有,西殿也有。
陸靈蹊關上西殿的禁制,朝自己的石榻連打手印,很快石榻無聲而開,露出與師父房里幾乎同樣的陣盤。
「此為子母盤。」
陸靈蹊還記得師父把西殿秘密告訴她時的感慨,「當年為師亦是年輕氣盛,重新得回金風谷後,對宗門,對你的那位楚師伯防范的很。
後來雖然改變了想法,可是一直沒徒弟,你林師伯的家人又是那個樣子,我就想著,等到哪一天,我也要不在了,就讓金風谷,隨同我們一起『轟』的一聲炸了算了。」
陸靈蹊還記得,因為她的詫異,師父的不好意思,和……那一抹難掩的得意,「別這么看為師,你想想,沒有你,師父死了,金風谷肯定要便宜別人,別人得了,不用十年這千道宗誰還得你師祖,記得我師姐?
就是我,能被人記著百年就不錯了。
可是,我要是把金風谷炸了,你說,千道宗會有多少人記得?
以後的千年萬年,千道宗的後輩弟子,也會記得曾經的金風谷,記得,我為什么要把它炸了。」
只要想知道他為什么把它炸了,肯定就要了解曾經的金風谷。
宗門的秘檔上,也必有師祖和早隕的林師伯名字。
陸靈蹊意識到師父這意思的時候,真是無奈之極。
不過,師父一直沒能炸了金風谷,她卻……
陸靈蹊兩手在陣盤上連打手印,她不是舍不得那點財物,而是金風谷的庫房,真的沒什么財物。
給她煉本命寶的時候,師父把能帶的好材料幾乎都帶走了,就是她留在庫房的千金菇,也跟屍宗換了仙女杯。
破障丹當然是假的,宗門就算獎勵她,憑重平師叔的摳勁,也得等她差不多能用的時候,怎么可能早早給她?
陸靈蹊的手印翻飛不絕,金風谷外圍,破不開陣,又聚在一起想轍的重平等人,卻慢慢感覺不對了。
在火峰用地火煉器的修士,更發現地火突然之間縮走了,沖出問訊的時候,只見三峰連螞蟻好像都在搬家。
這?
望著十幾年前抓了還沒認主就偷跑了的尋寶鼠,嚇得鼠毛豎著從面前跑過,林鐸的面色一片慘白。
祖父去世前曾經說過,若是有一天,隨慶長老老了,林家人盡量有多遠離多遠,他那個人只怕是不會把金風谷便宜給別人。
父親說,他們林家怎么是別人?
祖父敲了父親好幾下,說太祖父當年曾經查到過,金風谷的大陣可以在隨慶長老手中『嘭』的一聲炸了。
這話,父親不相信,可是他一直有點信。
林蹊未拜入宗門前,隨慶長老有一次看到他,那份漠然中微帶的冷笑,好像他是個死人般,實在太恐怖。
也就是林蹊慢慢成長起來,隨慶長老才變得正常一點。
林鐸踉蹌著沖到重平面前,「掌門,不好了,金風谷恐怕要炸了。」
什么?
重平等人的神識當然看到火烽的不對,如果截了地火入賁地,這金風谷……
咽吐沫的不是一個兩個。
隨慶師兄曾經是個神經病,難保他不會在布置金風谷大陣的時候,另布賁地。
可是林蹊在里面呢。
要是炸了,她……
重平掌門的面色在一息之間,一下子變得慘白。
與此同時,正在庫房打開一個又一個玉瓶的蒙面修士也感覺到一絲不對,可是,他無法死心。
破障丹呢。
這東西有多難得?
玉瓶里找不到,他就撕有禁制符的玉盒。
外面林蹊再鬧,能鬧成哪樣?
他修為高絕,臭丫頭為了她自己的性命,按理說,不敢糊弄他的。
破障丹一定藏在什么地方。
對了,一般的庫房都會建有一二個秘洞,肯定是藏在什么秘洞里。
「林蹊,你是想死嗎?」
他帶著靈力的聲音從庫房遠遠傳出,「再敢給老夫做小動作,出來我就宰了你。快說,破障丹藏在哪?」
娘的,他就沒見過這么寒酸的庫房。
這裝的都是些什么破東西?
丹瓶挺多,卻連結丹修士用的丹葯都少得可憐,一堆下品靈石,一小盒的中品靈石,其他,連根千年靈草都沒有。
「再不說,出來我捏死你。」
一邊威脅,他一邊用神識幾掃庫房的拐拐角角。
此時,他完全不知道,陸靈蹊已經把該做的准備全都做好了。
用賁地引動地脈到庫房方向,啟動身上的金鍾符時,她毫不猶豫地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