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聶宇晟卻沒有做聲,舒琴看他皺著眉頭坐在那里,似乎很發愁的樣子,於是問:「你到底怎么了?」

聶宇晟這才如夢初醒一般,看了她一眼,突然問:「能借我點錢嗎?」

「喲,我是說你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好像有什么為難事似的,原來是問我借錢。」舒琴開了個玩笑,「又跟你爹賭氣呢,一分錢都不願意拿他的?找我借錢可以啊,我也要收利息的。你要多少?」

「十二萬。」聶宇晟算了算手頭的活期,前陣子取了三萬給談靜,現在就只有八萬了,要給談靜二十萬,還差十二萬。他說:「等過陣子我股票套現就還給你。」

「怎么突然急著用錢?」

聶宇晟垂下眼睛,他不願意對舒琴說謊,但是事情沒解決之前,他也不願意向舒琴說出實情,舒琴肯定要罵他瘋了。他也確實是瘋了,才會答應給談靜二十萬。那天晚上他本來就應該駕車離去,可是想到她絕望空洞的眼神,一個病重的孩子給了她太多負擔,他已經見識到她的丈夫是怎么樣一個人,完全指望不上。也許她會在絕望之中另外找人去籌手術費,比如盛方庭。

想到這里,嫉妒就像毒蛇一樣盤踞了他的心,他馬上上樓,跟她說,他願意給她錢。

那一句話太難堪,他不願意她再對別的男人說出來。

舒琴見他不肯說,也沒追問,自顧自給他做面條。聶宇晟說:「我去洗個澡。」他的手不能沾水,舒琴幫他先用保鮮膜裹上,所以洗澡的時候特別不便,也特別慢,洗到一半,舒琴在外面叫他:「你手機在響。」

「誰打電話?」

「不知道,來電顯示沒名字,就一個號碼。我報給你聽?」

醫院同事、重要的朋友他都有把號碼存在通訊錄,估計是哪個病人家屬,他才沒存號碼,報給他聽他也不知道,於是說:「不用,幫我接一下,若是有急事,就告訴他我十五分鍾後回給他。」

「好。」

他洗完澡出來,先把手上的保鮮膜撕了,來不及吹頭發,隨便拿毛巾擦一擦。看面條已經煮好,舒琴還在里面卧了兩個荷包蛋,他左手拿筷子挑起面條,右手拿起手機,問舒琴:「剛才誰打電話?」

「一個病人家屬,說有急事找你,我就說你在洗澡,十五分鍾後回給她。」

聶宇晟調出通訊記錄,最後一個通話果然顯示是號碼而不是人名,那個號碼曾經給他打過電話,他不願意也並沒有存到通訊錄,卻已經記得——因為是談靜。

「怎么啦?」舒琴看他臉色煞白,於是又問,「很重要的病人?那女人在電話里都快哭了,你趕緊給人家回過去吧。」

聶宇晟擱下筷子,走到陽台上去回電話。談靜的手機沒有用彩鈴,是單調的「嘟嘟」聲,讓他覺得漫長而焦慮……他不安地踱著步子,陽台寬大,是開發商送的所謂空中花園。很多人家都將陽台封起來做陽光房,他因為一個人住,不需要那么大的地方,所以索性沒有封,任由設計公司放手做成了空中花園。靠近欄桿的一側種了竹子,不時的在風中搖曳,讓他更加覺得心煩意亂。

談靜終於接電話了,她的聲音很平靜,但舒琴剛剛還說她在哭。他問:「什么事?」

「我到醫院看平平,他們說手術無限期推遲……」

「手術取消了。」

「可是……」

「我不是答應給你錢了嗎?你拿錢做常規手術好了!風險更小保險系數更大,你還要怎么樣?」

聽筒那端是長久的沉默,靜得幾乎連她的呼吸都聽不到,過了好久,他終於聽到她說:「對不起,聶醫生,打擾您了。」

她沒有說再見,就把電話掛斷了。

聶宇晟合上手機,伏在欄桿上看著遠處的藍天白雲,突然又想抽一支煙。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這樣心浮氣躁。剛剛舒琴接電話,談靜肯定會誤會什么。但為什么他不願意她誤會?明明更沒有資格談到感情的是她。她還沒有離婚,她還帶著一個孩子,她還想怎么樣?難道她真的指望他跟她破鏡重圓?

聶宇晟一直沒有想過給談靜二十萬之後怎么辦,他給她錢,也只是不願意她問別的男人去要。她已經一無所有,也許把她逼急了,她真會出賣她自己。那是他不願意看到的,所以他給她錢,還讓她離婚。她的丈夫簡直就是個火坑,他不願意她再在火坑里待著。

但是把她從火坑里撈出來之後呢?

他真的沒有想過。

舒琴隔著落地窗看著聶宇晟,他已經講完電話了,但是伏在欄桿上沒有動,從背影看,明明一個大男人,卻孤獨得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似的。不知道為什么,直覺告訴她,這一刻,他肯定是又想起他那個前女友了,因為她知道,只有想到那個人的時候,他才會連背影都顯得如此蕭索,如此寂寥。

談靜拿著手機回到病房,王雨玲問她:「聶醫生怎么說?」

「他說手術取消,讓我們做常規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