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一一二章(1 / 2)

玉璽記 石頭與水 2133 字 2020-05-30

以往杜長史對於褒姒玉環能亡國的說法頗是不以為然, 什么鬼扯,一個女人還能亡國了?無非就是男人自己不濟, 把屎盆子扣女人頭上。

如今看來, 還真不是史家刻薄。

真的能。

起碼周宜人就能把一座百年侯府拖入萬劫不復之地。

胡安黎對周家的事有所保留,提供的那些強占土地、逼殺人命的命, 都是在周家步入官宦之前。但杜長史何許人也, 他家學淵源, 自小就常被杜尚書叫著做苦工, 什么謄抄文書啊、整理賬目之類, 連出去玩的時間都擠的所剩無幾。

杜長史一看周家現在所任官職立知不妥, 周宜人他爹現在任著五品糧運使, 官職不高, 卻絕對是肥差中的肥差。依周家貪鄙無恥,任這樣的官職必然不會安分,據說南安侯精明強干, 一代名將, 南安侯對此事一無所知么?

杜長史都不敢想里頭的事,倘只是糧食貪墨,倒是最好的結果了。

盯著這份周家的官案文牒, 杜長史如同面對一盆灼人炭火, 這胡家的事情,鬧大了!

杜長史立刻合上周家的文牒,自椅中起身,披風都未穿便往外走去。外頭風雪再起, 小廝急忙撐傘追上去,杜長史顧不得這些,幾步到穆安之的屋子請小易通稟。

穆安之見杜長史匆匆而來,令他坐下說。杜長史將文牒與胡安黎送來的冊子一並奉上,「周家事涉極深,還請殿下過目。」

穆安之一目十行,盞茶功夫便將這兩件東西看完了,皺眉道,「周家這樣的貪鄙性子,在糧道豈不是老鼠掉進糧倉。」

「是啊。周家案子要如何查,欺男霸女,強占土地都是小案子,糧道是軍中大案,臣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杜長史如實說。

穆安之也知輕重,糧道大案,尤其會牽涉南安侯府這樣的大族,至於其中多少官員家族會被打落塵埃更是不可數計。甚至,刑部一部能不能擔得起這種大案都得兩說。穆安之平時的事務不忙,他最大的事就是在手下拿不定主意時給出主意。

所以,杜長史可以拿不定,穆安之不能。

穆安之道,「先把周家強占田地、逼殺人命的事查清楚,其他的,我御前請旨,看陛下心意。」

杜長史松口氣,躬身應道,「是。」

「所涉周家的案子,你要親自核實,不論證據還是口供,都不能出半點紕漏!」

「是。」

「還有,查一查當初周氏如何入的胡世子的眼。」一個殺豬家的閨女,與侯府世子雲泥之別。胡世子哪怕要納小,也輪不到周氏女才是!

杜長史應聲領命。

杜長史猶豫片刻,上前低聲同穆安之說了他家大哥跟他問胡家這案子的事。杜長史道,「我大哥從來不多理旁人家的事,約摸是胡世子找過他了。」

穆安之好笑,「嗯,你這是把你哥賣了啊。」

「他沒讓我保密。其實我一調周家的文牒,他就能見微知著。特意問我一句,應是為胡世子的請托。我當時不知周家在糧道當差,就隨口搪塞了一句。」

「無妨。令兄在吏部多年,知道的事只會比我們多不會比我們少。」穆安之屈指敲敲桌上的冊子,「把這個收好了,不要再給第三個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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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長史以往的姓名是吏部尚書他弟,在他成為三皇子穆安之的長史後的第一個新年,杜長史在帝都城有了自己的姓名。

信安郡主被魘咒一案,由三皇子穆安之主理。不過,穆安之身為皇子,不可能事必躬親,實際上入手調查此案的人是杜長史,華長史與鄭郎中都聽他的調譴。

如今千頭萬緒,杜長史仍是自太平庵的魘咒查起,第一個傳喚的便是周宜人的心腹袁姑媽。婦道人家,再如何奸滑也見識有限,杜長史的手段還沒拿出來,袁姑媽就將祖宗八代的事都招了。

「我年輕時死了丈夫,生計沒的著落,常在鄉下走動,做些扯媒拉纖的生意。因我認識幾家財主,財主家或有買賣丫環小子的事,我也招攬了來賺個飯錢。有一回,認識了萱姐,萱姐說,弄這些個下等貨色,賺那三五個銅錢,也不過得些口糧罷了,何時能發大財?」

「她叫我跟她一起干,選那七八歲的伶俐孩子,貴的也不過十幾兩銀錢。尋個小院兒養著,一等樣貌教習琴棋書畫,二等學算賬管事,三等習女紅廚藝。待到十二三歲,干干凈凈的出手,賺頭極豐。我跟萱姐干了幾年,攢了些本錢,回老家時見著阿月,端是個齊整孩子。我不忍她埋沒鄉下,她家里也願意她在我這里賺個前程……」

袁姑媽淚流滿面,渾身顫抖,「她果真是極有福的,世子一眼就相中了她。我一輩子無兒無女,養她長大,親閨女一般。千罪萬罪都是我的罪,請大人千萬別怪罪宜人。」

杜長史冷笑,「這么說,魘咒郡主也是你一力主張了?」

袁姑媽一哆嗦,「大人明鑒,民婦絕不知此事,更不敢做這樣的事!」

「你最好沒做過,魘咒郡主,其罪當誅!」杜長史問,「萱婆子現在何處?」

袁姑媽道,「前些年萱姐說要往南邊兒去尋幾個水靈孩子,沒見再回來。」

「她家鄉何處?姓誰名誰?有何家人朋友?」

杜長史把袁姑媽審了個通透,審出了這位名字不詳年紀不詳出身不詳的神秘人萱姐,甚至當初胡世子到郊外庄子上行獵,賄賂胡家管事將周宜人送到胡世子床上的主意,也是這位萱姐出的。

至於萱姐此人,現在已是查無蹤行無影了。

袁姑媽這點把戲,興許能糊弄一下內宅婦人,想糊弄杜長史,她還差的遠!連晚上的刑都沒熬過,袁姑媽便把自己就是萱娘的事說了,如此,袁姑媽的人生經歷又豐富許多。

袁姑媽的確是年紀輕輕便死了丈夫,婆家說她命硬克死男人,她日子難過就往帝都來討生活。一個年輕寡婦,還頗有些姿色,總不會餓死,後來袁姑媽便到了慈幼局做事。

在慈幼局,她接觸到了人口買賣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