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一二四章(2 / 2)

玉璽記 石頭與水 1963 字 2020-05-30

大到一桌一案,小到一筆一墨,都透著精致的文雅。尤其杜長史最愛茶花,落地兩株半人高的名貴茶花,這兩株花猶似主人,繾綣矜貴的盛放著。

胡安黎拿銀子打發小廝到帝都有名的素珍坊買了四樣素菜,一樣是翡翠玉菇卷,一樣金邊白菜,一樣三色銀鉤,一樣鹵菇醬燴蘿卜,湯是素珍坊有名的竹蒸茉莉湯。

杜長史瞥一眼,「你還知道周大太太愛吃什么?」

「當然知道,找丫環問過了。周大太太常年菇素,半點葷腥不沾的人。」胡安黎還跟杜長史要了些龍涎香,周大太太愛熏此香。

杜長史憋肚子里就想問,你小子真的對周大太太沒旁的想法吧?

有沒有的,胡安黎踱步到杜長史心愛的茶花跟前,拿起花剪二話沒說唰唰唰便剪了二三花枝,心疼的杜長史直叫喚,「你剪我花做什么?」跳著腳跑過去看他的寶貝花了!

「眼下除了這茶花也沒旁的花了。」胡安黎在博古架尋個細口白玉瓶,將這花枝修剪一番,高低錯落有致的擺好,將這瓶花交給小廝,「一並擺過去,放在左手邊,她喜歡花。」

杜長史險沒氣吐血,你這是要審犯人還是要對婦道人家獻殷勤啊!

他決定了,要是胡安黎屁都審不出來,他就叫胡安黎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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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熱的水漫過身體,周大太太一點一點將面孔埋進水面之下,她曾經無數次的想,直接這樣死去,會不會更幸福一點。

不會!

如果就這樣死了,如果就這樣離開,縱到地下,她依舊不會甘心!

她等了這些年,盼了這些年,准備了這些年,不就是為了等待這一日么?

周大太太連續沐浴兩次方從浴桶離開,侍女服侍著她將頭發擦干,鏡子里映出一張水潤的面容,潮濕發絲披下來,眉眼間並沒有明顯的細紋,可她知道,這雙眼睛已經老了,沒有年輕時的清澈,還有那些早便消失了的快樂。

侍女將頭發擦到半干,飯菜擺在案間,周大太太移步過去用膳。未動筷子她便知曉,這是素珍坊的手藝,不過,還是不及她用慣的廚子。那廚子是周興找來的名廚,原是冀州有名的做素菜的廚子,周興出了大價錢,給那廚子兒孫都安排了差使,那廚子方願意到府上服侍。

燒的菜也好,尤其一道素八珍,最好,也最合她心。

周大太太有些發怔,她想到很多人,想到待她體貼入微的周興,誇她賢良的周博,視她為母的周興的兒女,敬她為長嫂的周卓周越,還有……那個蠢笨如豬的周采。

原來有些人的獠牙是長在外面的,他們回到家的時候會收起利齒,仿佛不曾在外嘶咬吮食過旁人的血肉。

周大太太並沒有什么食欲,不過,她還是盡可能的吃了許多飯菜,直待胃里覺著飽脹,她方優雅的停了筷子。侍女服侍她挽發髻,她自己淡勻胭脂。

周大太太重新到杜長史的屋子時,杜長史心說,哪怕胡安黎有旁個想法,他也覺著能理解了。周大太太穿的是一身天青色的滾毛邊兒的冬裝,因為天冷,披了一件銀色鼠皮的披肩,按理也是三四十歲的婦人,眉眼間的那絲經久不褪的清艷讓這婦人如此的與眾不同。

胡安黎請周大太太坐下說話,此時的周大太太,除了眼中略見微紅,已經看不出剛剛的凶狠。

她第一句話就是,「我要見三殿下。」

杜長史說,「你什么人哪,你就要見三殿下。」

「不見到三殿下,我一句話都不會說。」然後,她就真的不說話了。

胡安黎看看杜長史,杜長史看看胡安黎,胡安黎道,「我相信你說的每句話是有信義的。」然後他親自去請了三殿下過來。

穆安之過來後,周大太太直接問,「殿下會將周家案子審到什么程度?」

穆安之從不接受威脅,他冷冷看周大太太一眼,「雖然我沒義務向你解釋,但每個交到我手上的案子,我都會審到底,這不是為了你接下來是否要交待周家罪名的條件,而是本殿下的人格!本殿下不接受任何要脅與條件交換,你說就說,不說就回大牢去!」

「胡安黎與這位大人想來是殿下心腹,兵不厭詐,殿下是否可信,我願意賭上我這一生!」

周大太太交待的比穆安之想像的要多的多,小賊反口說的那塊綉著李字的手帕是怎么來的,周家是如何計劃詐死脫身,如何要攪亂這一池混水,周大太太一清二楚!

甚至李知州的自辯折子都不必寫,連同周家人是如何引李知州的外甥入套,周大太太都有確鑿證據為李知州的外甥洗脫當年冤屈!

真正讓周家萬劫不復的是,周大太太交待了周家這些年在運糧使一職上的貪鄙,在糧草上賺了多少銀錢,這些銀錢都流向何方,賬目在何處,周大太太皆闔盤托出!

周大太太交待的一切直接引發朝廷震動,甚至為一直沒有進展的南夷軍糧案提供了新的證據,同時也真正的將整個南安侯府徹底拖入南夷軍糧案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