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一四五章(1 / 2)

玉璽記 石頭與水 2415 字 2020-05-30

審案時卓御史沒有任何發難, 他借了身黎尚書放在衙門的衣裳換了,覺得有些無聊。

本身因為胡源南安世子的身份, 不能有單獨的審訊, 凡所有關於胡源的審訊必須三司到場。

所以這次安之才把三司召集過來,問的只是非常明顯的賬簿的事情。

三司的三巨頭, 謝少卿官職最低。他是因胡寺卿避嫌才替補上來的, 何況又是審的胡家人。

盡管胡寺卿再三要求謝少卿公正行事, 不必顧及他。謝少卿卻不好把這話當真的, 於是只管安坐一畔, 多聽少說。

黎尚書老成持重, 自然不會先開口審問。

卓御史翻了翻卷宗, 看向堂下坐著的胡源, 懶洋洋道,「世子如實交代了吧,五十萬銀子總得有個去向。」

「御史大人的話, 我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 當年嚴家家財約三百萬之巨,再加上劉重劫走的糧草得銀十萬九千一十三兩,世子你說和劉重三七分賬, 不怕告訴世子一聲, 劉重雖是武將,卻是個精細人,當年賬目他一筆一筆記得清楚。」卓御史道,「世子, 你這劉重賬簿上清晰地記著,他當年拿的是兩成,七十萬兩。世子一人獨拿兩百三十萬兩,除了賞給周家的十萬兩。你這些年的花費,置辦的產業,結合賬目,還有五十萬兩銀子不知去向。」

「我所有供詞都是真實的。」胡源道。

「我勸世子坦誠相告。」卓御史推開卷宗,「世子在兵部當差多年,便是想隱匿銀錢,也不當做的如此草率。這樣草率的原因只有一個,事發突然,來不及多些准備。」

「不然憑世子的手段,哪兒會出這樣子可笑的紕漏呢。」卓御史不屑,「鄉下那些無知的地主老財也不會撒這樣粗糙的謊言。」

「如果各位大人非要為我潑上這盆臟水,我也只得認了。」胡源冷冷道。

「世子可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卓御史不吝諷刺的笑了笑,「凡三司會審的,哪個不是當朝大員,哪個不是身份非凡,你有算得了什么?不過侯府不肖子孫而已。」

「要不是有個好爹有個好祖宗,你也配站在這里讓三司會審?!」

卓御史不愧御史台的頭子,一席話把胡世子羞辱的臉色脹紅,目呲欲裂,惡狠狠盯著著卓御史的目光,似乎隨時都要撲過去,咬死卓御史一般。

「怎么,世子連這樣的實話都沒聽過嗎?」卓御史道,「不用太感謝我,我這人心善,日行一善。」

卓御史側側身子,望向正中端坐的穆安之,「殿下,剛進門時看到胡二公子在外頭,不如請胡二公子過來,一並旁聽。」

穆安之接手軍糧案後第一次三司會審,他都不知卓御史這樣厭惡胡世子。卓御史的提議不錯,穆安之縱不喜此人,也冷著臉,「可以。」

卓御史狀似無意的吩咐出去請人的衙役,「胡大公子也在刑部,一並請來了。」

穆安之斷然,「安黎不必過來!他是我身邊近人,按規矩應當避嫌。」

「避嫌就不用避了。」卓御史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胡大公子是嫡長,天下皆知他們父子不和,說不定就有什么大義滅親的證據。」

卓御史再次吩咐,「一並請來。」

胡安然被請進大堂,進來見到父親,便撲過去跪在父親面前,抱著父親的雙腿,哽咽的問,「父親父親!您可好?父親,您吃苦了!」

胡源見到兒子,也不禁微微紅了眼眶,憐惜地將手放到兒子頭頂。

胡安黎到時就是看到這么一幅場景。

他對著胡源恭敬一揖,便默不作聲的站在一畔。

胡安黎行禮的角度非常巧妙,巧妙到胡源都沒注意到長子的到來。

卓御史哈哈大笑,對黎尚書謝少卿道,「以往就聽聞胡世子偏愛庶子,不親眼看到都不知這么可笑。」

「這要不知道的,都得以為胡大公子是外人。」卓御史完全無懼胡家父子的目光,他欣賞的看一眼胡安黎,「大公子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竟有這樣的父親。」

然後他對胡安然道,「與其抱著你爹的大腿仰著頭流眼淚,倒不如像大公子這般鎮定淡然來的體面。」

卓御史嘖嘖兩聲,不屑道,「庶子就是庶子。」

胡安黎靜靜地看卓御史一眼。胡安然氣的渾身發抖,「你,你放肆!」

「這有什么放肆的,這是事實,你本來就是殺豬女的兒子。你不會以為胡世子偏愛你,你就真高貴的能與嫡兄比肩了吧?你也配?」

胡安然氣的渾身發抖,卻是被胡世子一步按住肩頭,「不要上他的當,他在激你。」

卓御史起身走到堂下,面對面的對著胡安然道,「低賤的庶子!離得近了一定能聞到你另一半血統里的豬肉腥氣。」

胡安然忍無可忍,一掌朝卓御史揮去。

卓御史早有防備,猛然抽身退開,胡安然一掌落空。卓御史連一個眼神都沒再給胡安然,回身走向案台,抬手吩咐,「胡安然咆哮公堂,意圖襲擊朝中大員,傳杖!」

胡世子激動道,「你敢!」

「本官沒什么不敢的!」卓御史諷刺,「你以為他是你嗎?現在還有世子銜在身不能動刑嗎?」

卓御史駢指一揮,「打!」

兩個如狼似虎的衙役持棍上前,一棍落在胡安然腿彎,胡安然慘痛出聲跪倒在地。接著一棍落在肩頭,胡安然應聲趴在刑部大堂冰冷的青磚地上。

「大人,打多少?」

「打就是,別打死了,傷殘不論。」

接著刑杖便如雨點般落下。

胡源兩眼通紅,怒瞪卓御史。卓御史悠閑的捧起茶盅,慢慢的呷了口茶。

打在兒身,痛在父心。

胡源心急如焚,竟遷怒胡安黎,怒吼質問,「你就這樣看著!」

胡安黎連眼都不願意睜了,他輕輕的合上眼睛,仿佛沒有聽到胡源的質問。

杜長史忍不住說,「安黎又不是下命令的御史大人,他不看著,難道幫著鼓鼓掌?」

卓御史一口茶嗆在喉嚨里,險沒嗆死。

沉重的杖責聲此起彼伏,終於,胡安然壓抑不住的慘叫在大堂響起。

胡源如同被傷害幼崽的野獸,內心充滿毀天滅地的憤怒卻又無可奈何。

他心里清楚,卓然不過是借的刑杖胡安然來逼他認供。小兒子那一聲聲的凄厲慘叫,讓他心疼的渾身顫抖。

他不禁自問,值得嗎?

那些銀錢其實也不過是為了這孩子以後的生活能夠容易些。

卓御史喝了大半盅茶,見胡源依舊不肯說,冷冷道,「行刺本官,打斷他的雙手。」

胡安然哀叫,「不!我說!我說!」

兩個行刑的衙役立刻停手。

卓御史笑笑,「你知道本官問的什么你就說?說不出來,本官可是不依的。」

最後一句頗是輕描淡寫,仿佛渾不在意,胡安然卻是微微一顫。

胡源搶先道,「你不必為難這孩子,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卓御史一指胡源,「給我堵上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