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一六五章(1 / 2)

玉璽記 石頭與水 1887 字 2020-05-30

胡清戰戰兢兢的一個頭叩在昭德殿冰冷的深色地磚上, 不知是天氣炎熱,還是太過緊張, 穆清後背明顯一片洇濕。

穆宣帝看他臉色都不大好, 溫聲道,「朕想著怕還要再有幾天你才能到帝都, 倒是提前到了。起來說話。」

胡清終年在南夷打仗, 面色頗有風霜之色, 他恭敬的坐了半個屁股在圓凳上, 黝黑的臉格外誠懇, 「起程後趕上大風雨, 路上耽擱了幾日, 不然還能更早些到。」

「這樣大熱的天, 難為你了。」

「臣不過是趕幾日路,臣進帝都前有族人去接,聽說了帝都的事, 臣心里十分惶恐。」胡清眼圈微酸, 微微哽咽,「陛下,還是召臣父回朝吧。」

「不至於此。」穆宣帝笑著擺擺手, 「倘朕疑你們胡家, 當初便不會讓你父親再回南夷。咱們不僅是君臣,亦是骨肉之親。朕絕不會疑你們胡家,只是不知誰與你家有這樣的深仇大恨,要這樣陷害你家。」

胡清搖頭, 「臣亦百思不得其解。」

君臣二人說了會兒話,穆宣帝賜飯,問了問南夷軍政,聽說胡清帶了子侄回帝都,知這是胡家的忠心,恩賞胡清次子到內館讀書。

胡清早知家中出事,南安侯回南夷後打發他回帝都前也多有叮囑。不過,胡清未料到事情釀到如此地步。他回府上以為府中必然人心惶惶,卻不料人事整肅,仆侍有度。

胡清不問已心內有數,胡太太服侍他換了家常薄衫,「安黎早便令人打掃屋舍,咱們一回來,樣樣都是齊備的,真是難為這孩子這樣的細致周全。」

家中諸事皆由胡安黎與其母信安郡主而起,當然,這話不公道。憑心而論,皆是大哥糊塗,縱寵愛妾室,焉能縱容到寵妾滅妻的地眯。

胡清說,「把給二叔的禮物先取出來,你與我一道給二叔二嬸請安,也把大侄女接回來。聽說大侄女一直是二嬸照顧著,咱們這回來了,不好再多勞叔嬸。」

「好。」胡太太應下。

胡安黎傍晚落衙回府,胡清先叫了胡安黎在書房說話,問過長兄胡源的情況,胡清說起這次回帝都。胡安黎只是說一句,「祖父的安排,自然是極妥當的。」

胡清說起如今胡家境況,胡安黎如實相告,「不知底里的中低品官員頗有微辭,不過,二叔帶著兄弟們回帝都,能堵住一部分人的嘴。高官們大部分還是相信胡家的。」

胡清松口氣,欣慰道,「幸而你在帝都,家里才這樣安穩。」

胡安黎道,「二叔回來,我也就搬三殿下那里了。」

胡清不解,「這是為何?我知道你在三殿下跟前頗得重用,可咱們有自己家,何需住到三殿下府中去。」

「原是早就同三殿下說好的,我母親到靜心庵後,我就想搬過去了。只是那時家中經了官司,祖父還沒回來,府中人心惶惶,我對家族還沒有厭惡到希望讓胡家一蹶不振的地步。如今二叔回來,我也算盡了自己的心力。我有自己想走的路,以後胡家的事我就不摻和了。」

胡清自幼與南安侯在南夷學習帶兵打仗,胡源一支則在帝都為官,兄弟間的感情不能說多好,但也不差。如今見兄長一系七零八落,未償沒有感慨。

胡清道,「我也不說那些虛情客套的話,你父親的事,我也不勸你。你想去三殿下那里也無妨,可就像你說的,你對家族說不上喜歡,可也不想看家族敗落,阿黎,咱們是血脈親緣,民間有句話說,是灰就比土熱。讓你寒心的是親人,可有時候親人終是親人。」

胡安黎不置可否,「二叔的話,我記住了。」

「那我就再勸你一句,不要去三皇子府。」

胡安黎沒有立刻反駁,而是冷靜的問,「為什么?」

「先時你去不去三皇子府都無大礙,可自從得知十里寨之事,我心中十分擔憂。」胡清輕輕的嘆口氣,「有件事,我告訴你,你自己掂掇著要不要告訴三殿下?」

「二叔請說。」胡安黎坐直了身子。

「如今朝中這件事,讓我想到一樁舊案。」胡清的神色沒有先時的擔憂,胡安黎唇角微抿,心生不祥。舊案,什么舊案?

胡清又嘆口氣,「二十年前,柳家舊案。」

胡安黎心中陡然一沉,直覺道,「這怎么會?柳家灰飛煙滅多少年了,帝都多少年不聞一個柳字,他家斷不可能有這樣的本領栽贓侯府。」

「你誤會了,不是說柳家栽贓侯府。」胡清道,「柳家顯赫多年,當年讓柳家萬劫不復的就是一樁豢養私兵意圖謀反的大案。你們年輕一輩大概不知道,柳家當年豢養的私兵也是在山東,那個地方的名字都與十里寨相近,叫八里鋪。」

胡安黎深深的望向胡清的眼睛,「二叔說我們年輕一輩大概不知道,我查過柳家先時案子,但卻未見八里鋪之事,可見當年這樁案子並沒有公開,那么,二叔是如何知道的?」

胡清唏噓,「當年是我隨老爺子帶兵到八里鋪剿的匪。」

胡安黎的瞳仁一瞬間的收縮,有一種針一樣的東西刺向胡清,「胡家與當年柳家之案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