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二八二章(1 / 2)

玉璽記 石頭與水 2102 字 2020-05-30

何嵐說的當然不只這兩件事, 大家說起帝都逸聞,從嘉悅公主大婚, 一直聊到明年二皇子就藩,都是熱鬧事。何嵐說起服侍祖父回帝都述職, 「玉門關駐兵的兵甲換裝都要往後了, 現在兵部工部都在趕制北疆軍的單子。」

杜長史滿臉感激, 「陛下與朝中大人們這樣體恤北疆,我真是感動的無以言表。嵐弟這一路過來,也看到北疆的荒涼貧寒, 地方大, 難處多, 能補充一批兵甲, 真是雪中送炭啊。」提壺給何嵐斟酒時,杜長史的唇角卻是輕輕一抿, 隨即笑的更加親近。江珣的視線在杜長史的唇角一掃而過, 他與杜長史同出少林外門,少年相識,情分極是不錯。江珣很了解杜長史, 許多時候杜長史是個喜怒隨心的性情,初認識的時候還會覺著這人有些紈絝驕縱,但,若因此認為杜長史無謀就大錯特錯了。

很明顯,杜長史對這個消息並不喜悅。可是,為什么呢?朝廷給北疆軍補充兵甲難道不是好事?

何嵐年歲比杜長史略小幾歲, 至今尚未出仕皆因在祖父身邊備考,世家子弟,人情世故上都不錯。何嵐雙手端起酒盞,「何敢勞杜二哥給我倒酒,我敬杜二哥。」

「你是阿珣的舅兄,我跟阿珣兄弟一般,再說,咱們三家這些年姻親不斷,我家中二嬸,就是你們何家姑娘。嵐弟你又帶來這樣的好消息,我是喜不自勝。來,咱們三人吃一盞。」燭光映著杜長史彎起的瞳仁,三人同飲此盞。

杯盞尚未落下,杜長史道,「嵐弟可認識龍虎營的秦將軍?」

「哪個秦將軍?要是秦大將軍,只見過一二面。」何嵐捏著酒盞,一時忘了放到桌間。杜長史的目光落在何嵐捏酒盞的指尖,然後,一寸一寸的移到何嵐帶笑的唇與緊張的眼上,「秦大將軍都一把年紀了,誰打聽他。我問的是秦大將軍的長子,秦廷秦將軍。」

「秦廷將軍啊,我得想想從哪宗事說起。」何嵐將酒盞放到案上,「還是先說那件險之又險的事吧。」

「我知道的也不多,也是聽說的。說是在冬至那天夜里,秦大將軍回府的路上,遇到刺殺,殺手武功極高,幸而秦廷將軍及時趕到,方救下秦大將軍。就這樣,秦大將軍也傷了左臂。」何嵐如實說。

江珣震驚,「堂堂帝都,竟然有刺殺將軍之事!」

「是啊。這事一出,陛下震怒,負責南城巡邏的玄甲衛與巡城司都上書請罪,永安侯更是請辭玄甲衛大將軍一職,如今玄甲衛、朱雀衛、白虎衛、青龍衛四支禁軍合設為一軍,由林程大將軍總攬事宜。永安侯調任帝都府尹一職兼掌帝都九門,將功贖罪。」何嵐道。

這對於永安侯倒也算不上貶謫,論及實權,帝都府尹兼掌九門也是一等一的要務,江珣道,「帝都安危,再如何慎重都不為過。」

杜長史道,「嵐弟剛說先,可見還有後呢。」

「這件事情很震動,秦家一向忠心,聽說上次王爺代陛下巡視河南,回帝都路上遇到刺殺,秦廷將軍也是作戰勇武,受到陛下嘉獎,如今秦廷將軍又有救父之舉,陛下宣召御前,秦廷將軍對答極合聖意。陛下十分欣賞他,已下旨賜婚嘉祥公主。」何嵐的聲音伴著窗外風雪呼嘯,竟有說不出的肅殺之意。

杜長史瞥江珣,江珣即便武將出身,也感到這兩件事的不尋常,杜長史道,「這可是件喜事,嘉悅公主大婚後,宮中適齡的公主就是嘉祥公主了。嘉祥公主乃中宮嫡出,身份自然更加貴重。」

酒宴結束,何嵐已有些醉意,江珣親自扶著大舅兄到房間休息,又讓妻子帶著丫環好生照料。杜長史站在廊下望著凜冽朔風中狂亂飛舞的雪花,風燈的微光與夜雪的映耀下,杜長史的神色帶著風雪的冷峻。

見江珣走近,杜長史道,「風雲將起。」

江珣一向話不多,但四支禁衛合設一軍,永安侯明升暗降,更受重用,秦家更有聯姻東宮之喜,也讓江珣隱隱有種奇異的預感。江珣道,「可需要我做什么?」

「正常人的思路,說到嘉悅公主大婚,很自然的便會說起嘉祥公主賜婚,可先前何嵐半句不提嘉祥公主賜婚秦廷之事,直待我問起秦廷他方說,他先時是有意回避秦家的事。問清楚,為什么要回避秦家事。」杜長史一捏江珣,「好生練兵,很快就將是武將的天下了。」

江珣神色一震,「會有戰事?」

「帝都這一番調動,都是武將調動。若我未記錯,柳氏案之後,不論禁衛軍還是巡城司、九門兵馬,這些年領兵將領調換也都是在新貴之間,這是第一次,陛下將巡城司、九門兵馬交給舊勛。」杜長史道,「上一次舊勛領巡城司、九門兵馬,還是唐駙馬賜婚鳳陽長公主之時了。」

江珣不喜歡「新貴」「舊勛」這樣的稱呼,他皺眉問,「我是新貴還是舊勛?」

杜長史展臂勾住他頸項,「柳家事讓陛下對舊勛有些心結,可也能感覺到陛下在漸漸放開,最好的例子就是家兄了。我們同出身官宦之家,你入仕以前倍受陛下重用。其實,舊勛新貴不必分得這樣清,誰最終都是靠本事立足。我擔心的是,許多事可能已不在陛下掌握之中。陛下正當壯年,東宮聯姻龍虎營秦家,龍虎營有十萬人馬,比禁衛軍、巡城司、九門兵馬加起來都多呀。」

「可倘陛下不信重秦家,焉會同意這樁親事?」江珣道,「陛下對東家一向愛重,兩宮從無嫌隙。」江珣先時在朱雀衛,對禁宮之事所知必比杜長史要多。

碩大雪花吹拂在杜長史的玉冠鬢發之上,杜長史雙眸閃現鋒芒,「你想多了,其實我情願是東宮自己與秦家聯姻,嘉祥公主身份貴重足夠,可這位公主十分愚蠢,莫說遠不及鳳陽公主,便是較嘉悅公主都不及。這樣一位公主,在這樣的時機,發揮不出聯姻最大的作用。」

「時候不早,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