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番外八(1 / 2)

玉璽記 石頭與水 4025 字 2020-08-25

番外八

雖然很不爽鎮南國的求和書, 穆安之還是接受了。西南戰事,帝位之爭,已經讓朝廷傷損元氣, 鎮南國地處雲貴,偏遠不說, 也是有名的易守難攻。何況,兩湖為敵軍占領這兩年, 已是滿地瘡夷, 眼下失地收復,與鎮南國勾結的安國公自盡而亡, 還有南夷州要重派兵馬駐守。

求和書的事, 穆安之讓內閣看著商量, 他沒什么刻薄條件,雙方安守各自國土便罷, 這仇留待以後再報不遲。

穆安之先給母親復了尊位謚號,不知穆安之是不是故意, 謚號是他親自所選, 柳皇後謚明德。

以後不論朝中抑或史書, 都會稱一聲明德皇後。

這兩字都是極好上侍謚封字眼, 譬如東穆王朝極有名氣的明聖皇後,是出名的一代賢後。穆安之為自己的母親以明字為謚, 可見有效明聖皇後之意。不過,歷代皇後皆不能與明聖皇後比肩,柳皇後自不敢用聖字, 穆安之為母選的這個德字,便很有意思了。

陸家已倒,以往多少舊事審問出來, 包括慎刑司呈上的先前庶人穆祈之令他們嚴審劉嬤嬤的一些秘事。柳皇後被廢中有一條,戧害皇嗣。說柳皇後曾有謀害前皇長子穆祈之之心,劉嬤嬤在慎刑司就全交待了,的確非柳皇後干的,乃陸老太太的吩咐,當年陸氏先一步生子,柳皇後是正宮,過去看望皇長子,去一回,照顧皇長子的劉嬤嬤便要讓孩子不舒坦一二。如此有三,影影綽綽的,宮里便有了捕風捉影的流言。

如今這些舊事揭露出來,大家對陸家的人品真是嘆為觀止,想那會兒皇長子也剛出生沒多久,陸氏縱在宮中受寵,皇長子若有個好歹,也得不償失啊。果真不是自家孩子不心疼。旁人尚可,藍太皇太後得知此事在宮里罵了一下午,她早便不喜陸氏,穆祈之也干了罪無可赦的事。但,這跟謀害皇嗣是兩碼事。這等膽大包天的逆賊,果然狼子野心,沒有他們不敢干的!

藍太皇太後在柳皇後一事上自覺問心無愧,當然,娶柳皇後這樣的貴女做兒媳,藍太皇太後當年不是沒有過類似齊大非偶,媳婦出身太高,做婆婆的架子便有些端不起來的遺憾。但她是一等一的政治人物,若將自己放在刁婆婆的位子上,豈不是看低自己?

柳皇後在時,藍太皇太後不見得真心喜歡她,但是,相比於陸氏,藍太皇太後自然更喜歡柳皇後。

這是藍太皇太後自始至終的立場,從未稍改。當然她寧可讓前太子妃學習掌管宮務,都不讓陸氏插手,雖說前太子妃也姓陸,但陸氏居後位二十余載,從未掌管宮闈也是事實。

藍太皇太後不禁唏噓,「倘不是哀家這里陸家伸不得手,怕哀家也得給他們謀害了去。」

這話當真是一句中的,陸家完全是礙於出身,睿侯過逝後,家中聖寵大不如前,不然,就憑藍太皇太後對陸氏的打壓,陸老太太也不能放過她。

如此相比,便可知當年依柳家之權勢卻未曾有半分謀逆之事是何等的忠貞了。

藍太皇太後私下就曾與女兒鳳陽大長公主說起過,「當年,我是不贊同的,培雲本就不是熱衷權勢的性子,可太上皇……哎,這會兒鬧成這樣,我聽說他在行宮也不大痛快。」

鳳陽大長公主不禁嘆氣,「只能說命運弄人。」又寬慰母親,「我讓駙馬去過了,阿弟只是有些偶感風寒,慧妃藍妃都是細致人,小心服侍著哪。駙馬還有內務司的差使,我想著內務司不能離了他,就讓小寶去了,他反正在家無事,去了還能哄他大舅開心。」

慈恩宮外落日西沉,瑰麗的霞光鋪窗而入,藍太皇太後望著熔金的院落,唇角抿出冷硬線條,忽然道,「其實,到底還是老國公算無遺策。」

一時間,鳳陽大長公主也沉默了,太上皇當年登基後便有壓制勛貴之意,更是用寒門出身的睿侯接掌西北軍。睿侯亦不負聖望,盡管早逝,但多年來,這一場風雲際會龍虎相逢君臣相得是多少人掛在嘴邊的美談。

誰能想到睿侯身世竟有這樣的隱密,太上皇對柳家趕盡殺絕,到頭來,掌北疆軍的依舊是柳家血脈。

甚至,還是有一半柳氏血脈的皇子登上帝位。

世族的密謀籌算,鳳陽大長公主每每想起亦不禁心下悚然。

可反過來說,睿侯死在陸仲陽手里,怕也是老國公未能料想得到的。帝都爭權奪勢,何曾分世族寒門,凡在此地之人,誰不想呼風喚雨,誰不想高高在上,誰不想一人之下,誰不想攪弄風雲!

藍太皇太後還有一樁愁事,「我前兒跟安之提了把他母親的陵寢遷回皇陵,太上皇的陵一直在修,也可暫且安置,不過看他的意思,倒有些不置可否。」

「難道還要讓弟妹的陵寢放在天祈寺?這可太委屈了。」

「是啊。」

「問問皇後就知道安之的意思了。」

穆安之的意思……

穆安之給母親恢復名譽後沒急著給母親遷陵,他先後三次重賞有功將士,從西北到西南,皆有重賞。

陸侯改回本姓,陸侯的意思,他這支出身總有些尷尬,倒寧可從母姓。穆安之倒是說,「老國公與睿侯彼此,確有父子之情,何需計較這些細枝末節。在我看,最後那段歲月,不論對睿侯還是對老國公,都是一和安慰。」

陸侯直接爵位上再進一等,升了公爵。

麾下將領亦各有賞賜。

與陸侯一起改姓的就是杜長史了,陸侯這里還好,離得遠,別扭的多是北疆眾將領。杜長史改姓倒沒什么心里陰影,他也不大尷尬,可見杜首輔委實將他教導的好,只是大家叫慣了小杜,連穆安之也偶爾會蹦出一句「小杜」,連杜長史自己,你要叫他小杜、杜大人,他反應極快,倘是叫他小國公、柳大人,他得過會兒才想到,啊,這是叫我哪。

於是,為了方便自己和大家伙,杜長史給自己取了個新字,他現在字小杜,連姓一起叫就是柳小杜。

這字簡直了……

杜長史理所當然,「我也是為大家伙方便,也是不忘我哥的撫養之恩。」

改回身份後,杜長史承襲了家中爵位。

柳家搖身一變,又是一姓兩國公。其實,原本小杜國公身上還能多一個承恩公的爵位,畢竟,穆安之登基加恩母族亦是理所應當。不過,小杜國公以皇後母族謙辭外戚之爵,臣願以臣子之身為陛下建功,不願因外戚榮身。

家里本身爵位不缺,小杜國公對官爵之事並不太熱衷,他把家族的這一攤子事接過來,重續族譜,也有當年未波及的族人前來投靠,多是些血親較遠的,五服以外的,小杜國公也沒與他們再連宗,五服以內的,該怎么算怎么算。

對於這些族人,最欣慰的就是家族重新立於朝堂,他們哪怕不沾什么光,但只要家族存在,於他們,便是最大倚仗。

尤其是那些出嫁在外的柳家女眷,這些年,多少遭逢不幸,多少忍氣吞生,隨著柳家的翻案,又有多少悲喜歡欣,人間血淚。

所以——

小杜國公,急待成親!

他十萬火急求穆安之給他賜了婚,然後,還未大婚便把未婚妻朱閱連帶丈母娘都接家里去了,家里這一攤子他可忙不過來,郡王妃倒是想幫忙,卻也上了年紀,而且,郡王妃還在忙大妞和胡安黎定親大婚之事以及小杜國公大婚的准備。

小杜國公事急從權,先把媳婦接來,有郡王妃指點著打理府中內闈。

要說前皇商朱家,真是羨煞眾人。

小杜國公這樣的香餑餑,等著把閨女嫁給小杜國公的人家,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別說你一個皇商家的閨女,就是公主郡主,小杜國公也堪稱良配。鳳陽大長公主都遺憾自己只有一個閨女已經出嫁了,結果,小國公轉頭就定了皇商家的女兒。

這,這簡直是驚掉半個帝都人的下巴。

尤其是杜首輔舅家,還往杜首輔家里走了好幾趟,話里話外無非是說當年杜老爺子健在給小杜國公定的親事,定的可是他們家的閨女。當年那退親,完全是誤會啊誤會。杜首輔稀奇,「表妹都嫁人多少年了,舅舅還提這舊事做什么。」

當年舅家一直不大情願這親事,主要查嫌小杜國公是庶出,給個嫡女有些虧。舅家使的是個損招,著家里婆子在小杜國公的必經之路上陰陽怪氣說庶出卑賤啥的,小杜國公當年還是杜家次子,雖說庶出,可兄嫂爹娘都沒委屈過他半點,如何受這個,當時就把婆子打一頓,親自到舅家退了親。

且以小杜國公之口齒刻薄無德,這事兒鬧的委實不小,杜首輔既惱舅家勢利,又氣弟弟做事輕率,叫人拿住話把壞了名聲,還教導了弟弟一頓,親事也一拍兩散。

後來小杜國公自己相中了朱家姑娘,杜首輔打聽過,是個能干的姑娘,並未反對,帝都亂哄哄的日子,對朱家也多有留意。

如今舅家重提親事,杜首輔心里明鏡似的,直接說,「罷了就是罷了,當初的了結書是經了帝都府的。」

□□臉舅舅比較要面子,尷尬著道,「我也這樣說,可你舅媽非要我過來。」

唱白臉的舅媽揉著帕子接了話,「當初那不是不知道么。」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他是柳家血脈,還是不知道他有國公的福分?」杜首輔涼涼的一瞥,舅媽也不敢多言了。

舅舅一看,立刻喝斥舅媽,轉而跟外甥說起旁的好話,「兩樣都不知道。要是知道,不說旁的,當年老國公是何等人望,就是柳家出事,若知阿烽是柳家血脈,再怎么我也不能答應斷了親事的。可見是你表妹無福,也是咱家無福。我聽說小國公賜婚的事了,想著得小國公叫我這些年的舅舅,他定親成親的,是不是備份禮送過去,也顯得咱們兩家的情分不是。」

杜首輔不動聲色的應付了舅家幾句,他如今事忙,便讓長子陪著舅家說話,出去應酬旁的事了。

杜長史與朱閱的事,穆安之是早就知道的,自杜長史隨穆安之到北疆就藩,又打仗這些年,難得人家姑娘還在等他。

所以,杜長史一求賜婚,穆安之立碼便高興的應了,還說一句,「你拿上跟朱姑娘的八字到欽天監,讓欽天監給你們算個吉日,趕緊成親,以後咱兩家必要做一門兒女親事。」

杜長史笑眯眯地,「陛下若有公主下嫁,當真是犬子福分。」

「干嘛非是我閨女嫁你兒子,沒准是你閨女嫁我兒子。」穆安之雖然還沒見閨女的影兒,但對於挑駙馬是很慎重的。

杜長史人逢喜事精神爽,「不拘這個不拘這個,以後看孩子投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