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如簧(1 / 2)

愛誰誰 風流書呆 1659 字 2020-06-30

一腳把高高在上的侯府踩進泥里,又擺平了趙陸離和老夫人,關素衣這才坐回原位,徐徐道,「我大可以隱瞞侯府的來歷,不做這個招人嫌的惡人。然,日後府里都是我在當家,交際應酬、人情往來,總得料理清楚。正如文臣有文臣的派系,武將有武將的圈子,燕京這些有頭有臉的人家也各有其屬。世家自持血脈尊貴,素來只與實力相當的世家交往,而出身寒微的新貴們亦十分排外。若是我不說破,鎮北侯府既入不了世家圈子,又近不得新貴圈子,天長地久,只會越發步履維艱。」

「對對對,你說得對。」孫氏連連點頭,語氣恍然,「你若是不說破,我到現在還想不明白,為何侯府每年送去天水趙氏的禮物都會被退回來,為何世家聚會從不帶上咱們,為何幾位家主、宗婦看見我和侯爺便調頭就走,卻是這個緣故。老侯爺當年怎么就不說清楚呢,害得咱們……害得咱們當了幾年的跳梁小丑。」話落,孫氏已面紅耳赤,無地自容。

趙陸離以手扶額,默然不語。他本就自尊心極強,只會比老夫人更難受,卻有口難言。

趙純熙似乎想到什么,臉色變得十分蒼白。

關素衣瞥她一眼,繼續道,「日後咱們得找准侯府的位置。世家的圈子,咱們非但不能往里擠,還得離得遠遠的,朝堂新貴倒是可以適當結交,卻也不能越界。還是那句老話,我不追問你們侯府被皇上厭棄的緣由,你們也別搪塞我,許多跡象已經表明,侯府恐怕已被皇上記了一筆,也不知什么時候就會清算,故而行事還需低調謹慎,莫當出頭的椽子。」

孫氏大為贊同,「素衣說得很是。純熙,聽說你最近收到很多帖子,把能回絕的都回絕掉,不能回絕的將人請到府里來,讓你母親幫著掌掌眼,別學那些攀龍附鳳的商家女,撿著一條大腿就想往上抱,丟不丟人?」

趙純熙被這番指桑罵槐的話弄得又羞又惱,卻不好發作,只能委委屈屈地應了一聲。想起以往的聚會,自己總是被世家千金和勛爵貴女排擠冷待,她總認為是父親不掌實權、母親下落不明的緣故,現在才知竟是因為出身。她堂堂鎮北侯府的嫡長女,竟也會因出身而被人輕賤,難怪娘親當年寧願拋夫棄子、骨肉分離,亦要入宮為妃。

關氏嫁入侯府才幾天時間,趙純熙卻覺得像是過了幾年,只因她太知道怎么撕開別人的臉皮,摳爛別人的傷口,再灑上一把又一把鹽,叫人痛不欲生。然而她更擅長把別人的痛苦怨恨轉化為感激涕零,這一手顛倒黑白極其可怕。

性格耿直?這話恐怕只有爹爹和老夫人才會信!思及此,趙純熙心口一陣憋悶,偏在此時,又聽關素衣柔聲說道,「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咱們日後關起門來過日子,一家人平平安安、團團圓圓便好。我性格耿直,故而常常得罪了人還不自知,日後還需大家多擔待。昨日望舒被打,我未曾勸阻,熙兒因此誤會我狠心,今日我便說一句掏心掏肺的話,對侯爺這一雙兒女,我實在是……無法視如己出。」

啥?你說啥?是不是老身聽岔了?本以為兒媳婦會說一些貼心話,卻沒料後邊來了個巨大的轉折,驚得孫氏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

趙陸離遲疑道,「你是不是多說了兩個字?」按常理來論,剛過門的繼室不該對夫君信誓旦旦地表決心,說定然會把繼子、繼女視如己出嗎?怎么關氏反其道而行之?但他並未急著生氣,料想關氏還有未盡之語。

趙純熙眸光微閃,定定朝上首看去。

關素衣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熱茶,續道,「我今年十八,熙兒十三,望舒轉過年就十一,我們歲數相差不大,以母子相稱著實怪異,且十分不習慣。再者,感情都是處出來的,我才剛過門沒幾天,非說如何如何喜歡二位,如何如何一見如故,情投意合,你們信嗎?反正我是不信的。然,不管今後我們能不能合得來,能不能傾心相交,我都會盡到做母親的責任。你們可以不相信我的人品,但我祖父的聲譽擺在那里,身為帝師,理當事必躬行、為人表率,仁義禮智、忠信孝悌,斷然不可悖逆,否則難當大任,更無顏面君。故此,我也不會墮了祖父的名頭,給我關家光焰萬丈的文台抹黑。我會給熙兒找一戶好人家,亦會告訴望舒該如何走上正途,至於我們日後能不能親如母子,這個還得看緣分。」

雖然這話委實有點直白,在趙陸離和孫氏聽來卻順耳極了。關氏的確年紀尚小,又無生育,不可能一下子代入母親的角色。她若一過門就佯裝賢惠大度、溫柔慈和,反倒叫人猜忌,不如眼下坦誠相告來得入情入心。

孫氏對這個兒媳婦滿意的不得了,笑意連連地道,「有緣分,自然有緣分,要不你怎會成為我趙家的媳婦呢?純熙,日後好好孝順你母親,知道嗎?」

趙純熙除了憋屈的應是,竟無旁的話可說。關素衣太懂得交流的技巧,欲揚先抑,融情於理,能把人瞬間惹怒,又能立刻撫平,末了還被深深觸動。關家不愧為文豪世家,嘴皮子和筆桿子一樣,一等一的厲害!

憋屈著,憋屈著,一早上就這么過了。關素衣辭別眉開眼笑的孫氏,與趙陸離和趙純熙一塊兒去探望卧床養傷的趙望舒,身後跟著一溜兒管事,看上去排場極大。

趙望舒昨晚被父親的話嚇住了,對待繼母竟存了幾分小心翼翼。其實他本性不壞,就是耳根子軟,容易被人利用。上輩子他之所以陷害關素衣,有趙純熙和葉繁在其中攛掇,也不乏朝堂上的一些紛爭,恰逢其會之下當了別人手里的槍,臨到頭自己也折成兩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