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入迷(1 / 2)

愛誰誰 風流書呆 1712 字 2020-06-30

徐廣志這人雖然急功近利,思想狹隘,但嘴上功夫卻極為厲害,且學識很淵博,辯論剛開始就拋出許多論據,將法家學者逼的節節敗退。儒家所說的法古,效法的正是周朝,循禮,循的也是周禮。

周朝前後共有三十多個皇帝,歷時七百多年,堪稱統治時間最悠久,文化最璀璨,生活相對而言最安定的一個時代。正是因為那個時代少有紛爭戰亂,儒家學者才特別推崇,極力鼓吹周朝種種制度的優越性,並呼吁上·位者能奉揚仁風,切實效仿,還老百姓一個太平盛世、海清河晏。

徐廣志能列舉的歷史依據太多,一時間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反觀法家學者,只要談到治國,幾乎八成的例子都以失敗告終,哪怕是變法強國以至最終統一中原的秦朝,也在暴·政中迅速走向滅亡,隨後中原百姓陷入歷時幾百年的戰火,從此流離失所、朝不保夕。

魏國剛建立不到兩年,戰爭的殘酷還印刻在百姓心中難以磨滅,談到和平安定,自是人人向往,談到暴·政戰亂,自是人人痛恨。儒家的仁愛思想此時更易打動心扉,而法家的嚴刑峻法卻惹來許多噓聲。場下的辯論幾乎呈現一面倒的態勢,不過短短三刻鍾,應戰之人已舉起白絹徹底認輸,而徐廣志則用鏗鏘有力的聲音劃下結語,「故此,而今之魏國應如聖上所言——廢黜百家,獨尊儒術!」

大廳內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關老爺子和關父頭一個走上前向徐廣志表示祝賀。他不卑不亢的與二人敘話,然後頻頻彎腰感謝資助自己召開辯論會的一位九黎貴族。法家學派的人不敢多留,紛紛掩面離開。

「這就結束了?」秦凌雲並未說話,只面色極為難看,反倒是他的貼身侍衛用不太標准的雅言(古代普通話)追問。

關素衣抬頭望去,因對方絡腮胡子太濃密,看不清表情,卻能從他略帶淡藍色澤的瞳孔內察覺出不敢置信的亮光,仿佛對這個結果極度不滿。都說仆隨其主,看來這人也是法家學派的忠實擁躉。

「自是結束了。」關素衣舉起茶杯啜飲,內里滿腹憂慮。論口才,當今魏國恐怕只有秦凌雲能與徐廣志一較高下,由此可以想見,接下來的九場辯論,其結果也和今天一樣。

十戰全勝,揚名海內只是早晚,而聖元帝急於求才,怕是會像上輩子那般特召徐廣志入仕。於是順理成章的,徐氏理學便會盛行,女人們從此開始了望不見盡頭的,被人輕賤、掌控、束縛的一生。

按理來說,只要不重蹈上輩子的覆轍,這一變故對關素衣並無太大影響,但她就是看不慣徐廣志假仁假義的嘴臉,更對他的那套理論深惡痛絕。但她畢竟是關齊光的孫女兒,不能站出來打儒家學派的臉,此時唯能旁觀而已。

瞥了對面的秦凌雲一眼,她暗地搖頭。罷,這人正修閉口禪,恐怕也不會攪入這場辯論。在他心里,李氏才是最重要的,法家學派的顏面一錢不值。況且她找不到半點借口勸服對方,難道告訴他徐廣志若是出人頭地,會間接害死你嫂子?豈不平白惹人猜疑,為自己招禍?

想了又想,關素衣終是壓下滿心憎惡,卻又怨恨難平,嗤笑道,「法古循禮。若真如徐廣志所說,古人既無紛爭戰亂,又不戕害同胞,個個都是仁愛之士,那周朝又為何會滅亡?你們法家學派的人忒也沒用,許多論據都能輕易推翻竟絲毫抓不住機會,白白當了徐廣志的踏腳石。真要論起治國之術,儒家差法家遠矣!」

秦凌雲和高大男子齊齊朝她看去,面上不禁流露出愕然的表情。要知道,關素衣可是關齊光的孫女,按理來說應當是儒學的擁躉,此時竟直白地宣示出對法家的推崇,她莫非腦子進水了不成?

關素衣放下茶杯,往椅背上一靠,瞬間從端庄淑女變成慵懶閑人,溫婉的氣質亦陡然變得尖銳。若是對面換一個人,她定然不會輕易道出心中所想,但那人是秦凌雲,情深義重的秦凌雲,一諾千金的秦凌雲,更是修閉口禪的秦凌雲。她相信他不會將今日的對話透露給別人。

這一變化惹得對面二人更為驚異,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一遍,仿佛不認識了一般。尤其是那高大男子,竟想掀開她的冪籬,看看她的表情是否同他猜想的一樣,透著不屑與冷嘲。

重生而來,關素衣早已經憋壞了,急需找個宣泄的出口,目下,秦凌雲理所當然地成了她的樹洞,恨不能一吐為快。

「廢黜百家,獨尊儒術,嗤……」眼見二樓的賓客只剩下三兩桌,一樓也清空大半,祖父與父親亦不見蹤影,關素衣似脫掉枷鎖的囚犯,變得狂傲而又極具攻擊性,一字一句說道,「只這八個字,他就不配學習儒術,也只這八個字,他就不配以儒學家的身份挑戰法家。」

秦凌雲猛然抬頭,似被觸動。高大男子在她對面落座,首次用認真的,專注的目光凝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