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見太子(1 / 2)

小宦官低著頭,道:「許公子先去了一趟臨安公主的韶音苑,兩人在假山後面說了許久的話,出來時,臨安公主眼眶通紅,似乎剛哭過.....」

聽到這里,元景帝皺眉打斷:「他們去假山後面作甚?」

老太監看了一眼元景帝的表情,知道陛下不悅了。公主和許銅鑼到了僻靜的假山背後,然後公主紅著眼圈出來。

這著實引人遐想。

「從實說來。」老太監瞪眼。

「是......是因為臨安公主當時提著刀出來的。許銅鑼一見,就躲到假山背後了。還是奴才告訴公主殿下,許銅鑼藏身假山。」小宦官連忙解釋,戰戰兢兢,不敢隱瞞。

老太監立刻看向元景帝,見陛下眼中的厲光已然收斂,頓時松了口氣,道:「你繼續說。」

「而後許大人便與公主進了廳,奴才被趕了出來,殿下與許大人在廳里談了兩刻鍾。談話內容奴才並不知曉。」小宦官說到這里,終於表達了一下自己的委屈:

「奴才不是瀆職,只是,只是許大人態度太過強硬。」

說完,他用眼角余光,小心的瞄了眼元景帝。

讓他失望了,元景帝沒有任何表情,小宦官只好繼續說道:「而後許大人帶著奴才和臨安公主,去看了福妃娘娘的遺體。

「過程中,許大人欲觸碰福妃娘娘的遺體,奴才竭力阻攔,未能成功,還挨了他一腳。」

要不怎么說小鬼難纏,那一腳,小宦官牢牢記住心里,就等著這時候給許七安上點眼葯。

果然,元景帝皺了皺眉。

陪伴了他幾十年的老太監,代替主子問道:「怎么驗的?」

「就是反復摸了許久。」小宦官答道。

他不敢誇大其詞,因為如果元景帝震怒,只需要找人核對,找許七安質問,謊言立刻戳破,欺君之罪,小宦官可不敢犯。

老太監問道:「然後呢?」

「然後.....便離開了。」小宦官說:「不過許大人與臨安公主說,福妃的死另有蹊蹺。」

「另有蹊蹺?」元景帝終於再次開口,坐姿端正了些,身體微微前傾,盯著小宦官。

「許大人說,正常墜樓,應該是面部朝下,而非背部朝下,可福妃確實是背部朝下而死。極有可能是被人推下去的。」

小宦官把許白嫖的分析,原原本本的復述給元景帝聽。

被人推下去摔死的......元景帝眯著眼,視線仰望天花板,沉吟了許久,道:

「退下吧。」

小宦官告退離開。

老太監諂媚笑道:「這許七安果然名不虛傳吶,三法司連查多天,束手無策,他一來,立刻便發現端倪。破案之期,指日可待。」

元景帝冷哼一聲:「三法司不是不會辦案,只是不想辦。不過,許七安確實有些本事。」

他還是滿意的。

頓了頓,元景帝道:「傳朕口諭,讓內閣起草詔書,重啟許七安封爵之事。」

老太監領命退出寢宮,沒有即刻去內閣,而是找來監督許七安辦案的小宦官,甩手「啪」一巴掌。

「干爹?」

小宦官委屈的捂著臉。

「什么時候了,你還跟我耍心眼?你以為陛下聽不出來嗎,知不知道自己剛才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老太監疾言厲色:

「福妃的事,陛下心里正煩躁,你在這個時候,在陛下面前耍小眼睛,你今天沒出事純粹是命大。

「讓你監督許七安,你就好好監督,不要夾帶私貨,他在後宮中接觸的人,做的事,都是涉及妃子、公主和皇子們的。你不能有一點一滴的偏見和看法,否則就是置喙天潢貴胄。」

許七安做過什么事,陛下會自己判斷,小宦官灌輸自己的私貨,那就是置喙皇帝的家眷。

小宦官低頭,戰戰兢兢道:「兒子知道了。」

老太監哼了一聲:「許大人把你趕出去,是為了你好,真聽了不該聽的話,結案之日,就是你人頭落地之時。」

小宦官先是一愣,幾秒後,他想通了,臉色倏地慘白,背後沁出一層冷汗。

對許七安那一腳的記恨,煙消雲散。

........

黃昏。

許七安坐在馬背,心愛的小母馬「噠噠噠」的小跑著,他眯著眼,迎著橘色的陽光,嘴里輕快的哼著:

「走的是人間的道;扛的是頂風的旗,不嫖不貪做好官,百姓心中有了你.......」

小母馬噠噠噠,進了教坊司的胡同。

進了胡同口,許七安翻身下馬,把韁繩拋給守在胡同口的青衣小廝,順帶丟過去一粒碎銀。

影梅小閣院門緊閉,竟然閉門歇業了?

許七安看了眼西邊的余暉,心說這個時辰點,教坊司理當營業了呀。

「啪啪啪.....」

他抬頭猛敲影梅小閣的院門,沒多久,門開了,剛露條門縫,里頭的青衣小廝就說道:

「影梅小閣不接待酒客了,客人還是去別院........」

院門打開,青衣小廝看見許七安後,先是一愣,結結巴巴道:「你,你是......」

「我是你們娘子的許大官人。」許七安挑了挑眉梢。

「鬼啊!」

青衣小廝尖叫一聲,拔腿就逃,兩條腿邁的飛快,然後發現自己在原地踏步,後衣領被許七安拎住了。

「瞎叫喚什么,我還活著呢。」許七安另一只手抬起,啪啪給了他兩個不疼,但響亮的巴掌,問道:

「本官的巴掌是不是熱乎乎的。」

火辣滾燙的觸感,青衣小廝相信眼前的許七安是活人了,只是奇怪他怎么模樣大變,還戴著貂皮帽。

「您可算回來了,浮香娘子日日以淚洗面,郁郁寡歡,人都清減了許多。」青衣小廝連忙為自家主子刷好感度。

盡管很好奇許七安死而復生的原因,但不敢開口問。

「我立刻去通知她,說您回來了。」

「你就跟她說來客人了,問她出不出來陪酒。」許七安道。

青衣小廝連忙進了院子深處,站在浮香的卧室外的庭院中,喊道:「娘子,有客人來了,問您出不出去陪酒。」

浮香沒有應答,屋子里傳來丫鬟的呵斥聲:「娘子身子不適,不陪酒。誰讓你開的門,狗爪子想不想要了。」

許七安咳嗽一聲,「浮香娘子不陪客啊,那我走咯。」

屋里猛的一靜,接著傳來浮香顫抖的聲音:「許郎?」

他聲音變化極大,浮香一時不敢確認。

許七安笑道:「是我。」

屋里傳來「乒乓」的聲音,似乎是撞翻了什么東西,接著是丫鬟的驚呼聲:「娘子,慢些......」

下一刻,房門打開,穿著白色長裙,赤著雪白玉足,烏黑秀發隨意披散的浮香,粗暴的推開門沖了出來。

一人站在檐下,一人站在院內,畫面仿佛凝固。

許七安無奈道:「外頭冷,回屋里。」

浮香這才哀鳴一聲,奮力撲到他懷里,凄厲的痛哭起來。

........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我不但沒死,反而因禍得福,獲益頗多。」

許七安坐在桌邊,喝著教坊司里的美酒,向浮香解釋自己復生的來龍去脈。

浮香坐在床榻邊,裙擺分叉,露出一條白蟒般的大長腿,小腿處白皙的肌膚有一塊淤青,丫鬟幫忙塗抹葯膏。

這是剛才跑的太急,給撞了。

浮香現在的心情很復雜,既有失而復得的喜悅,又有難以掩飾的悲傷和心悸,心里始終空落落的。

「只要一想起許郎殉職,奴家心里就還是空落落的。」

「沒事沒事,待會你就會覺得好脹。」

太陽徹底落山時,一列丫鬟送進來滿桌的美食,天上飛的,水里游的,地上爬的。

兩人坐在桌邊飲酒,話題隨性,沒有主題。

「其實京城儒林,許多讀書人是很敬佩許郎的,昨日丫鬟從教坊司客人口中打聽到您殉職的消息,那些讀書人扼腕嘆息,說天絕許寧宴,便是絕了大奉詩壇的未來。」

「說起來,我當日面對數千叛軍,孤身力戰,力竭之際,確實寫過一首詞。」許七安捏著酒杯。

浮香妙目閃閃發亮,臉龐綻放明媚笑容,無比期待:「奴家想聽許郎的新作。」

總感覺當文抄公有些羞恥啊......我果然是個正直的男人......許七安心里這么說,但該裝逼的時候,絕不含糊。

他沉默了幾秒,讓自己氣質變的沉靜,徐徐道:

「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發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

浮香痴痴的看著他,美眸中盪漾的水光,嫵媚又迷離。

心里品味著這首詞,雖然是殘缺的詞,但腦海里閃過他面對數千叛軍,視死如歸的畫面。

她對這個男人越發痴迷,不可自拔。

「別光顧著發呆,我跟你說它是有目的的。」許七安指頭敲擊桌面。

「目的?」

浮香回神,報以茫然的目光。

「幫我宣揚出去,教坊司最適合宣揚這些光輝事跡。」

張巡撫竟然沒有在上稟的奏折里添上他的詞,簡直糊塗。搞得京城官場、儒林到現在都沒有拜讀他的佳作。

他們得有多心急啊。

「......哦。」

晚膳結束,丫鬟燒好熱水,准備服侍許大官人沐浴。

「你退下吧。」許七安把丫鬟打發走,留浮香一個人在屋內。

等浮香披著薄紗,邁進浴桶後,許七安扯掉了自己頭上的貂帽。

光禿禿的一顆大鹵蛋。

「噗.......」

浮香沒忍住,笑出了聲,趴在浴桶邊緣,笑的花枝亂顫。

有什么好笑的,我雖然變禿了,可我也變強了.......許七安瞪了她一眼。

他這頭發估計要小半年才能長回來。

.......

浮香的胸不是胸,當許七安腦袋枕上去時,它就變成了腦墊波。

如果許七安再翻個身,它就叫洗面奶。

洗完澡的兩人躺在床上,說著話,浮香有些氣悶,呼吸不暢,嬌嗔著推開胸口的大光頭。

「噗!」

許七安彈出一道氣機,熄滅了蠟燭。

次日,在花魁娘子的服侍下穿好衣衫,許七安告別了戀戀不舍但黑眼圈深重的浮香。

影梅小閣的丫鬟們,看著許七安的背影跨出院門,竊竊私語起來:

「許公子太厲害了吧,我覺得娘子房里的床該換了。」

「是啊,它現在一坐就響,都快散架了,真是辛苦娘子了。」

「快去燒水,娘子要沐浴。另外,准備些枇杷膏,娘子聲音都嘶啞了。」

離開影梅小閣,春寒料峭,迎面撲來的寒流讓許七安振作了精神,他往馬棚方向走。

突然,腳下踩到了硬疙瘩,低頭一看,是一個荷包。

踏入煉神境後,直接升級成撿荷包了嗎......許七安有些欣喜,自然而然的彎腰撿起,打算收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