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如何破局?(8000字大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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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刻鍾後,許七安踏出浩氣樓,站在樓底,閉目凝神片刻,毅然離開。

離開衙門,騎乘小母馬,沿著寬敞到難以想象的內城主干道,快馬加鞭的奔向刑部衙門。

主干道寬一百多米,直達皇城,是皇帝出行時走的路。這種寬度主要是為了防止刺客埋伏在路邊,一旦遭遇冷箭和刺殺,如此寬敞的道路便能為禁軍提供充足的緩沖時間。

不多時,抵達刑部衙門。

許七安遠遠的看見許二叔的身影,他披甲持銳,應該是巡街的時候收到消息,便立刻趕來。

許二叔被刑部衙門的守衛,攔在大門外。

兩名守衛大聲呵斥,其中一位伸手猛推了許二叔一下,他也不敢還手,踉蹌後退。

「怎么,一個小小的御刀衛百戶,敢強闖刑部衙門?」一名守衛指著許平志的鼻子罵,再不滾別怪老子動粗。

練氣境的許平志硬忍著,憋屈的握緊拳頭,沉聲道:「我是許新年父親,我有權力探監。」

另一位守衛嘲諷道:「科舉舞弊重犯,不得探視,這是一直以來的規矩。你這個不識字的匹夫,懂個球。」

許平志確實不知道,科舉舞弊相關的案子離他過於遙遠,接觸不到。

「那你們還問我要三十兩?」許平志眉毛揚起,怒火如沸。

「就坑你怎么了,這里是刑部衙門,你還敢動手不成。你動一個試試。」守衛冷笑道。

「嗬.....tui。」

另一位更干脆,一口唾沫吐向許平志。

許平志急忙避開。

兩名守衛猖狂大笑。

「呼.......」

許二叔緩緩吐出一口氣,看了眼衙門里走出來的兩列士卒,顯然,只要他敢在刑部衙門口鬧事,今兒就吃不了兜著走。

白白把把柄送到人家手里。

「滾!」

守衛睥睨著,呵斥道。

噠噠噠.......突然,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循聲看去,一匹矯健的駿馬疾沖而來,悍然沖撞刑部衙門。

撞向橫眉豎目的兩名守衛。

砰!

其中一位守衛避之不及,被小母馬撞中胸口,重重摔飛出去,掙扎了片刻,緩緩倒地,受傷不能再起。

竟然真有人敢在刑部衙門口行凶?

「寧宴。」

許平志見到侄兒,如釋重負。

「鏘.....」拔刀聲連成一片,衙門里的守衛聽到動靜,紛紛持刀奔出,要把敢在刑部衙門鬧事的家伙千刀萬剮。

可他們看清馬背高坐的銀鑼是許七安後,一個個啞火了。

為首的守衛收回刀,抱拳沉聲道:「許大人,這里是刑部衙門。您要知道,沖撞刑部,打傷守衛,輕則入獄、流放,重則斬首。」

許七安不理,翻身下馬,一腳踹翻那名腿腳利索,避開小母馬沖撞的守衛。

「哎呦.......」那守衛慘叫一聲,翻滾在地。

許七安摘下腰後的佩刀,拎在手里就是一頓抽打,刀鞘抽打皮肉發出的悶聲,讓人心驚肉跳。

守衛慘叫連連。

「許大人!」

「叫我子爵大人。」

守衛頭目噎了一下,假裝沒聽見,大喝道:「你真當刑部沒有高手,真不怕陛下降罪,不怕大奉律法嗎。」

「你盡管放馬過來,這點破事擺不平,我許七安在京城就白混了。」許七安冷笑一聲,揮舞刀鞘繼續抽打。

那守衛最開始還能躲避,或抬手抵擋,抽了十幾下後,雙眼開始翻白,奄奄一息。

守衛頭目咬緊牙關,握刀的手背青筋綻跳,卻不敢真的與狂妄銀鑼動手。

當日斗法的景象歷歷在目,許七安的聲勢還沒散去,這個節骨眼上,等閑人不敢與他硬碰硬。

最關鍵的是,此人有免死金牌護身,縱然在刑部衙門口大殺一通,最後也不過是罷官革職,性命無憂。

見守衛還剩一口氣,許七安罷手,把佩刀掛回後腰,淡淡道:「三十兩銀子,就當是兩位請大夫的診金,以及湯葯費。」

出完氣,他盯著守衛頭目,道:「進去通傳,我要見許新年。」

聞言,侍衛頭目沒有拒絕,也沒回應,用眼神示意手下把兩名傷者抬進衙門治療,深深看了眼許七安,退回了衙門內部。

俄頃,侍衛頭目返回,道:「孫尚書有請。」

許七安把韁繩栓在衙門口的石獅子上,回頭招呼:「二叔,我們一起進去。」

許平志沉默的跟上,兩人進了衙門,穿過前院、回廊,許二叔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但選擇了沉默。

守衛帶著叔侄倆進了偏廳,偏廳的主位上,坐著穿緋袍的孫尚書,臉色嚴肅,面無表情的等待著。

「見過孫尚書。」許七安抱拳。

孫尚書目不斜視,眼里似乎沒有許七安,淡淡道:「少了兩個字。」

盯著孫尚書看了幾秒,許七安彎曲了脊椎,以下級面見上級的語氣,抱拳道:「卑職見過孫尚書。卑職想見一見許新年」

見到這一幕,許平志的眼睛突然有些發酸。

孫尚書露出滿意笑容,道:「科舉舞弊是大罪,家屬探視乃人之常情。」

突然,話鋒一轉:「不行。」

......許平志咬牙切齒。

說完,孫尚書不再看叔侄倆,端起了茶盞。在官場上,話說到一半,主人端茶卻不喝,代表著送客。

「不打擾孫尚書了。」許七安轉身離開。

望著叔侄倆的背影,孫尚書淡淡道:「院子里有幾根荊條,聽說許大人修成佛門金身,有沒有興趣試試。」

許七安頭也不回的走人。

許平志邊走出刑部衙門,邊罵道:「狗娘養的尚書,還想讓你背荊條請罪,老子就是拔刀砍了他,也不會答應。」

「二叔怎么來的這么快?」許七安問道。

「是你來的太慢了,我收到消息後,便立刻回家安撫你嬸嬸和玲月,結果完全沒用.......」許二叔頭疼道:

「就知道哭哭哭,唉,寧宴,這事兒如何是好?」

許平志雖是粗鄙的武夫,但國子監和雲鹿書院的「過節」,他是知道的。來的路上,努力分析了一波,覺得二郎入獄,十有八九和這事有關。

「這件事非常復雜,二叔你先回去,我還有事辦。」

許七安不想浪費時間,跨上小母馬,噠噠噠的順著街道跑遠。

他的腦海里,浮現魏淵的話:

第一步,你要阻止刑部屈打成招,府衙的陳府尹為官油滑,左右逢源,一旦此事坐實,他多半不願得罪孫尚書。

「孫尚書對我恨之入骨,科舉舞弊案正好給了他報復的機會,甚至,這就是他推動的。再不濟,也是參與者之一,想讓他善待二郎,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小母馬跑出一層細汗,氣喘吁吁,終於在外城一座院子停了下來。

「道長,道長,江湖救急.........」

許七安推開院門,直奔里屋,看見金蓮道長安詳的躺在床上,像是睡著了一般。

又,又上貓去了........火急火燎的他,見到這一幕,嘴角忍不住抽搐。

有過上一次小母馬愛的後踹,以及有求於人的目的,許七安沒有用物理方式喚醒金蓮道長,坐在桌邊默默等待,三分鍾不到,門口出現一道纖細的影子。

「什么事。」

金蓮道長蹲在門檻,聲音溫和平靜,似乎已經習慣這副模樣交談。

「我堂弟許新年被卷入科舉舞弊案.........」

許七安簡單的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而後說道:「道長,我需要你的幫助。」

橘貓琥珀色的瞳孔幽幽的凝望,震動空氣,說道:

「我對大奉官場了解不夠,無法給你提出有效建議,這件事你不該找我,魏淵才是政斗高手。如果政斗分品級的話,魏淵是二品。」

本來很焦急的許七安,聽到這個話題,忍不住接了下去:「只是二品?那誰是一品?」

橘貓笑呵呵道:「自然是元景帝,論帝王心術,元景帝已經登峰造極。魏淵和王貞文都有望政斗一品,但他們理念不合,政見不同。

「元景帝特意把兩頭猛虎放在朝堂上,自身真正的坐山觀虎斗。」

有道理啊........等等,你特么不是說對朝堂情況了解不多?許七安心里罵著,嘴上則問:

「那道長覺得,政斗有超越品級的存在嗎?」

「當然有,」金蓮道長抬起爪子,舔了舔,說道:「政斗的最高境界,就是武力壓服一切,一言九鼎,無人敢違逆。每一任開國皇帝都是如此。」

道長好像漸漸被貓的習性影響了.........果然,任何生物,其實是身體控制著大腦,身體分泌的激素決定了你要做的事.........餓了要吃飯,困了要睡覺,渴了要喝水,金庫滿了要施舍給女香客,那么問題來了,金蓮道長喜歡上雌貓還是上雌貓?

這時,橘貓嘆息一聲,放下爪子,幽幽道:

「你似乎很喜歡在生與死的邊緣徘徊。」

並反復橫跳?許七安腦海下意識閃過這句話,然後連忙把話題轉回來,說道:「道長,我想請你幫個忙........」

............

順著京城外的運河,往南,在城郊十里處,有一片湖,煙波浩渺,兩岸青山環繞,湖中荷花成片,景色極為秀麗。

湖邊還有炊煙裊裊的農家,茶館和酒樓。

因為此地就在京郊,乘船便能達到,快捷方便,因此每年春季,便有無數乘船游湖的年輕公子和富家千金,甚是熱鬧。

一艘精巧的綉船停泊在岸邊,王思慕今天可謂是盛裝打扮,穿著時下流行的廣袖輕紗裙,花紋顏色與底色相同,既顯繁復精美,又低調內斂。

妝容精致,梳著好看的發髻,烏黑秀發間點綴金釵玉簪,完全是按約會的標准來的。

可是一個時辰過去了,人家游湖游了一個來回,王小姐的船還停在原地,心情就很不美麗。

「小姐,算了,咱們回去吧。」丫鬟小聲勸道:「許會元不會來了。」

「是不是你們消息沒送到?」王思慕不接受這個現實,輕輕瞪一眼丫鬟,試圖給許新年甩鍋。

「哪敢啊,肯定是送到了的。」丫鬟委屈道。

王思慕呆坐許久,明眸中難掩失落,輕聲道:「罷了,回去吧。」

「哎。」丫鬟輕快的應了一聲,小步離開船艙,去船尾通知船夫返航。

船夫們把錨從水里拉上來,合力劃動船槳,綉船徐徐行進,沿著運河返回京城。

回了京城碼頭,王思慕進入等候在路邊的馬車,吩咐道:「蘭兒,你現在即刻去許府,就說我要去找玲月小姐玩兒。

「我在這里等半個時辰再出發。」

「小姐,這是為何啊。」丫鬟皺緊小眉頭。

「縱使他對我無意,我也要知道的明明白白。」王小姐非常攻。

............

春闈會元許新年,因涉嫌舞弊,被刑部緝拿,押入大牢。

這則注定將震動整個京城的大案,從府衙和刑部流傳了出去,再通過六部,悄然蔓延整個京城官場。

再經幾日發酵,傳播,屆時就全民皆知了。

午休時,相熟的官員、吏員們聚在酒樓、茶館等地方,討論科舉舞弊案。

「我就知道,雲鹿書院的學子取得會元,朝堂諸公們會答應?這不就來了嗎。」

「這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事絕對沒那么簡單,那許新年是許七安的堂弟,許七安是大奉詩魁,《行路難》此等佳作.........要說沒貓膩,我是不信的。」

「屁話,這世間莫非就一個許七安會作詩?我們讀書人就不能靈光一現,妙手偶得?」

「行了,爭執這個沒有意義。許會元這次栽定了,不管有沒有舞弊,前途盡毀。我記得元景十二年,有過一起舞弊案,三名學子牽扯其中,案子查了兩年,最後倒是給放了,但名聲盡毀,學業荒廢。」

「元景二十年也發生過類似案子,不過那次是證據確鑿,涉案的學子和主考官都被陛下給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