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首輔望著高居龍椅的皇帝,張了張嘴,黯然的退了回去。
他這一退,歷史車輪轉向了另一個方向。後世之人重新回顧這段歷史時,分析了大奉和巫神教的國力,對比了雙方的損失後,一致認為此時的大奉,若是能狠下心來,拼上未來十幾年的國力,出征巫神教。
那么巫神教這個雄踞東北六萬里河山數千年的龐然大物,將轟然坍塌,再難起勢。
無數後世之人扼腕嘆息。
至於那位捐軀在靖山城的青衣軍神,史書中的評價是:為中原續了一口氣。
元景帝不再看退回隊伍的王首輔,轉而掃視群臣,「諸公覺得,此事如何善後?」
兵部尚書出列,作揖道:
「臣認為,應當從與襄荊豫三州相鄰的各州抽調兩萬兵力,陳兵邊界,撤回的殘部亦留在三州邊境,以防巫神教的反撲。
「另外,魏公既已捐軀,陛下還得另派一位統軍之人過去。」
元景帝看了他一眼,見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便頷首道:「陳愛卿所言甚是。」
這時,兵部侍郎秦元道出列,道:「陛下若是主和,那就該盡早商議相關事宜,確認派往東北的和談使者。」
兵部侍郎秦元道是堅定不移的帝派,與被貶為都察院右都御史袁雄穿同一條褲子,兩人是帝派的核心人物。
作為魏黨的兵部尚書,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秦元道。
他刻意不提和談,是內心里,還存了與巫神教一戰,為魏淵報仇的心思。
元景帝緩緩點頭:「善。」
秦元道歸位後,戶部尚書緊跟著出列,道:「士卒的撫恤,該如何定奪?」
此言一出,殿內陷入死寂。
很長時間都沒有人說話。
元景帝緩緩道:「諸卿意向如何?」
連問三次,無人應對。
元景帝又把目光望向袁雄,這位皇帝的忠心「扈從」,目光閃躲,不言不語。
撫恤金這件事,涉及到的事很大,非常大。
按照大奉律法規定,步兵陣亡,給予家人三年全額軍餉36石米,折算成銀子,就是18兩。而後終身,月給3—6斗米。
騎兵陣亡,給72石米,折算成銀子是36兩,而後終身,月給6—10斗米。
依次往上,不同兵種,不同官職,給的撫恤金都不同,都嚴格的規章制度。
此外,還有一條規則,也是讓朝堂諸公陷入死寂的原因:
戰敗,撫恤減半!
戶部尚書提出撫恤金的問題,撫恤金只是表面,背後牽扯的,真正讓諸公投鼠忌器的,是為這場戰役定性。
此戰,是勝,還是敗?
沉默中,王首輔出列,沉痛道:「魏淵攻陷巫神教總壇,開大奉歷史之先河,此戰,是我大奉大獲全勝。」
當場,有人響應,有人沉思,有人悲慟。
元景帝緩緩點頭,卻沒有回應王首輔,而是說道:
「朕有些乏了,此事事關重大,明日再議。」
老太監高聲道:「退朝!」
...........
「砰砰.........」
房間的門有氣無力的響了兩下,顯得敲門的人也有些死氣沉沉。
今日休沐的許二叔醒過來,看了看枕邊睡容嬌憨的妻子,敲門聲不響,所以沒有驚醒她。
許二叔的修為,外頭稍有風吹草動,就會立刻醒來。
他離開溫暖的被窩,披了件衣服,走到外室打開門。
「寧宴?」
門口站著侄兒,他面無表情,眉宇間凝結著陰郁。
許二叔心里陡然一沉,他太了解這個侄兒了,侄兒的一個眼神,一個語氣,許二叔都能意會出侄兒的想法。
知子莫若父,含辛茹苦撫養長大,與子何異。
「二叔,立刻收拾一下,去雲鹿書院。去那里,先,先避一避。」許七安輕聲道。
許二叔深深的看著他,「好!」
許七安點點頭,轉身敲開李妙真房間的門。
白裙如雪,眸似點漆,唇如點絳,嫵媚艷麗御姐形象的蘇蘇打開門,嬌聲道:「什么事呀!」
穿著飄逸道袍,青絲挽起的李妙真坐在桌邊,正在喝茶,小口吃著糕點。
許七安沒搭理她,目光掠過美人兒,望向李妙真,緩緩道:「我想去一趟東北邊境。」
李妙真一愣,疑惑道:「你也要去打仗?」
許七安微微搖頭,道:「魏公,死在戰場上了。」
李妙真臉色陡然僵住,手里得糕點掉落在地。
她旋即回過神過來,有些緊張的看著許七安,因為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對魏淵是何等的信賴和尊重。
更知道魏淵於他,恩重如山。
一時間,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任何安慰的話,在這種時候,都會顯得是事不關己的假慈悲吧。
許七安輕輕道:
「我不信,我不信他會戰死,所以,請帶我去邊境。如果........他真的死了。」
他停頓了片刻,眼睛似乎模糊了一下:「他無兒無女,沒人送終啊,我要去,我得去........」
李妙真心如刀絞:「好。」
...........
ps:貞德的案子還有最後一層,等我卷尾展開。之前看有人說貞德的行為不合理,其實是案子還沒徹底展開,你們不知道他的目的,所以看不懂他的行為。
等卷尾就知道了,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