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八章 父子博弈(1 / 2)

AK小說 www.06ak .com,最快更新大奉打更人最新章節!

雖然有著一層模糊的「屏障」隔絕,但許七安能想象到,白衣術士的那張臉,正一點點的嚴肅,一點點的難看,一點點的陰沉........

「又或者,我該稱你為「許平峰」,如果這是你的真名的話。」

白衣術士沒有回答,山谷內安靜下來,父子倆沉默對視。

一人白衣如雪,一人血跡斑斑。

風吹起白衣術士的衣角,他悵然若失般的嘆息一聲,緩緩道:

「你怎么查出來的?」

許七安咧嘴,眼神睥睨:「你猜。」

他臉色蒼白憔悴,汗水和血水浸染了襤褸衣衫,但在道明彼此身份後,眉眼間那股桀驁,越來越濃。

白衣術士沉吟片刻,道:「通過天機術.......」

許七安冷笑一聲:

「凡走過,必將留下痕跡。對我來說,屏蔽天機之術只要有破綻,那它就不是無敵的。」

白衣術士沒有說話,操縱著石盤,以一百零八座小陣融合而成的大陣,煉化許七安體內的氣運。

身陷危機的許七安不慌不忙,說道:

「屏蔽天機,如何才是屏蔽天機?將一個人徹底從世間抹去?顯然不是,不然初代監正的事就不會有人知道,當代監正會成為世人眼中的初代。

「我在知道稅銀案的幕後真相時,知道有你這位大敵在陰影中環伺後,我就一直在思考如何對付術士,尤其是神鬼莫測的屏蔽天機之術。。今日你將我屏蔽,這種情況我也不是沒考慮過。」

「慢慢的,我總結出屏蔽天機之術的兩個限制。

「一:屏蔽天機是有一定限度的,這個限度分兩個方面,我把他分為影響力和因果關系。

「所謂影響力,你若是屏蔽路邊一塊石頭,沒人會發現它消失,它相當於從世間徹底抹去,因為它本能的影響力幾乎沒有,只是一塊無人問津的石頭。

「但你不能屏蔽皇宮里的金鑾殿? 因為它太重要了,重要到沒有它,世人的認識會出現問題? 邏輯無法自洽? 屏蔽天機之術的效果將微乎其微。

「就如同當代監正屏蔽了初代? 屏蔽了五百年前的一切,但人們依舊知道武宗皇帝謀逆篡位,因為這件事太大了? 遠不是路邊的石子能比擬。

「同樣的道理? 把物變成人,如果你屏蔽一個人,那么? 與他關系一般? 或沒有任何關系的人? 會徹底遺忘他。因為這個人存不存在? 並不影響人們的生活。

「但是在他的至親那里? 在他的至交好友那里? 在他的紅顏知己那里,邏輯是無法自洽。道理很簡單,你屏蔽了我的父母,我仍然不會忘記我父母,因為但凡是人? 就一定有父母? 誰都不可能從石頭里蹦出來。

「於是? 為了「說服」自己? 為了讓邏輯自洽,就會自我欺騙,告訴自己? 父母在我剛出生時就死了。這個就是因果關系,因果越深,越難被天機之術屏蔽。」

這其實是當初在雍州地宮里,相逢的那位野生術士公羊宿,告訴許七安的。

那位傳承自初代監正的野生術士,早已把屏蔽天機之術,說的明明白白。

白衣術士喟嘆道:「厲害,第二條限制是什么。」

許七安沉聲道:「第二條限制,就是對高品武者來說,屏蔽是一時的。」

魏淵能想起初代監正的存在,但只有刻意去思考類似的信息時,才會從歷史的割裂感中,恍然醒悟司天監還有一位初代監正。

白衣術士點頭:「也得看因果,與你關系不深的高品,根本記不起你這個人。但與你因果極深的,很快就會想起你。又很快忘記。如此循環。

「不出意外,洛玉衡和趙守快想起你了,但他們找不到這里來。本來,屏蔽你的天機,只是為了創造時間而已。」

這已經足夠可怕了........許七安心里感慨,接著說道:

「其實我還有第三個限制的猜測,但無法確定,不如你給解解惑?」

頓了頓,不管白衣術士的態度,他自顧自道:

「如果,我現在出現在親人,或京城百姓眼里,他們能不能想起我?屏蔽天機之術,會不會自動失效?」

「這很重要嗎?」

白衣術士邊說著,邊虛空刻畫陣法,一道道由清光組成的字符凝成,打入許七安體內,加速氣運的煉化。

「很重要,如果我的猜測符合事實,那么當你出現在京城上空,出現在眾人視線里的時候,屏蔽天機之術已經自行失效,我二叔想起你這位大哥了。」

白衣術士沉默了好一會兒,笑道:「還有嗎?」

許七安勾了勾嘴角:「監正一共有六位弟子,但我和司天監的術士們打交道這么久,從未在他們口中聽到過任何關於大弟子的信息,這是很不合常理的。

「後來想想,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把自己給屏蔽了。

「但當時我並沒有意識到監正的大弟子,就是雲州時出現的高品術士,就是幕後真凶。因為我還不知道術士一品和二品之間的淵源。」

他要是知道二品術士要晉升一品,必須背刺老師,早就揭開一切的真相,也不會被這位許家文曲星弄的團團轉。

許七安侃侃而談,像一個老練的刑偵高手,局勢似乎反轉了,一直雲淡風輕的白衣術士開始默默傾聽。

淪為砧板魚肉的許七安,徐徐道來,不慌不忙。

既然早已知道白衣術士的存在,知曉自身氣運來自於他的饋贈,許七安又怎么可能掉以輕心?

沒人會把自己的生死安危不當一回事。

「原本按照這個情況往下查,我遲早會明白自己面對的敵人是監正的大弟子。但後來,我在劍州遇到了姬謙,從這位皇族血脈口中問到了非常關鍵的信息,知曉了五百年前那一脈的存在,知曉了初代監正還活著的消息。

「一切都合情合理,沒有什么邏輯漏洞。你利用信息差,讓我完全相信了初代監正沒有死的事實。你的目的是離間我和監正,讓我對他心生間隙,因為姬謙告訴我,取出氣運,我可能會死。

「那么,我肯定得防備監正強取氣運,任何人都會起戒心的。但其實姬謙當時說的一切,都是你想讓我知道的。不出意外,你當時就在劍州。」

白衣術士沒有停止刻畫陣紋,頷首道:「這也是事實,我並沒有騙你。」

許七安眯著眼,點頭,認同了他的說法,道:

「其實,姬謙是你刻意送給我殺的,離間我和監正只是目的之一,最主要的,是把龍牙送到我手里,借我的手,擊毀龍脈之靈。」

白衣術士默認了,頓了頓,嘆息道:

「還有一個原因,死在初代手中,總好過死在親生父親手里,我並不想讓你知道這樣的事實。但你終究還是查出我的真實身份了。」

許七安「呵」了一聲:「我豈不是要感謝你的父愛如山?」

他深吸一口氣,道:

「說起來,我還是在查貞德的過程中,才了悟了你的存在。元景10年和元景11年的起居記錄,沒有標注起居郎的名字,這在嚴謹的翰林院,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