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干屍:他在哪兒(兩章合一)(1 / 2)

AK小說 www.06ak .com,最快更新大奉打更人最新章節!

秋雨綿綿,沒有夏季雨水的狂暴,卻有著一股沁入肌理的寒意。

雍州臨近京城,偏南,空氣濕度大,陰雨季節時,寒意特別黏人,家家戶戶若是不關好門窗,被褥、家具、衣服都會染上一層潮濕。

前一刻還把酒言歡的廳里,眾人外面蕭蕭的雨幕,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一位煉神境武夫沉吟道:

「雨前會有征兆,倒也不算什么。」

沉默的氣氛被打破,另一位武夫附和道:「對,湖中的魚兒方才應該有鑽出水面吸氣。」

他提了一個可以預見雨水的小知識。

見狀,其他武夫紛紛發表意見,說著自己知道的,可以預見下雨的一些小知識。

說著說著,便覺得方才那年輕人的「鐵口直斷」,其實也就那么回事,之所以給他們帶來震撼,是因為老天爺實在太配合。

說下雨就下雨,給人的感覺,仿佛是那年輕人言出法隨。

公孫秀抿了一口酒,見老道士沉吟不語,臉色肅然,蹙眉問道:

「青谷道長,你似乎有不同看法?」

眾人頓時看向老道士。。

道號「青谷」的老道士恍然回神,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幾秒,沉聲道:

「那老道就有話直說了,天象變幻莫測,有些雨是有征兆的,有些雨是沒有征兆的。有些雨明明有征兆,卻沒有降,有些雨明明沒征兆,卻說來就來。

「知道今夜要下墓,貧道昨晚夜觀天象,卻沒有得到半點今日要下雨的征兆。」

老道士看向湖面,道:「這便是無常雨。」

公孫秀想了想,緩緩道:「湖里的魚兒並沒有透出水面吸氣。」

她這是在反駁剛才那位武夫的說辭。

這下子,眾人的表情又變的怪異起來。

過了一陣,那位煉神境的武夫試探道:「如果不是巧合,那,那他算是什么境界?」

預測天象這種操作? 在粗鄙的武夫看來,簡直是神仙手段。

不止是武夫,於百姓而言? 能預測天象? 能祈雨的人物? 都是陸地神仙。

老道士幽幽道:

「我只知道,巫神教的雨師能祈雨,司天監的術士能觀天象? 定黃歷? 南疆天蠱部的蠱師能識天時,知地利。

「且有一點可以確定,掌握類似手段的人物? 品級都高的嚇人。」

眾武夫面面相覷? 心頭凜然。

公孫秀起身走出廳內? 在雨幕中眺望楊白湖? 煙波浩渺? 秋雨陰冷? 早已不見了「王記魚坊」的影子。

「你忘記與那個人的約定了嗎.........」

公孫秀喃喃重復著這句話。

...........

深秋,這場雨足夠纏綿,下了兩個時辰,依舊不見消停。

許七安在樓船的茅廁里,從地書碎片內取出蓑衣和斗笠? 游歷在外? 自然是備了雨具的。

「王記魚坊」的船緩緩停泊在岸邊? 食客們各自散去。

慕南梔蹙著眉頭? 小心翼翼的看路,試圖繞過泥濘的地方,但這只是徒勞無功。

綉花鞋上依舊沾滿泥漿? 這讓她很不開心。

你不是花神轉世嗎,按理說應該很喜歡雨天和泥漿才對.........許七安看著她獨自生悶氣的模樣,心里腹誹。

泥漿,泥漿.......我要是藏在泥漿里,誰都發現不了........不,停下,不能再想了,我是人不是泥鰍........

他竭力的抗衡著暗蠱的副作用,方才接連使用暗蠱的能力,引發了強烈的後遺症。

回到客棧,許七安讓店小二送上來美酒美食,開啟第二頓午餐。

慕南梔進了屋子,便將綉花鞋踢到門後,赤著白嫩嫩的小腳丫,在屋子里走來走去。

她打開窗戶,馬上又關上,噘著嘴說:「我一點都不喜歡雍州,又潮又冷。」

說起來,這是她離開王府,歇下王妃身份的第一個冬天,告別了奢華的地暖,這會是一個難捱的冬天。

「知道冷,還赤著腳丫子?」

許七安低頭瞅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方寸膚圓光致致,白羅綉屟紅托里........說的就是這種堪稱神品的玉足。

許七安在教坊司睡過不少花魁,沒有任何一個女子的腳,能與慕南梔這雙玉足相比。

這一是因為教坊司的女子要練舞,養不出柔弱無骨,白里透紅的腳丫;二是美人也分三六九等,是人便有缺陷,不可能做到完美無缺。

唯獨眼前這位大奉第一美人,花神轉世,是真正的鍾靈毓秀,即使是最挑剔的目光,也找不出她身體和容貌上的瑕疵。

嗯,上面的評價草率了些,畢竟許七安和她還沒有知根知底。

「你幾時這般能吃了?」王妃坐在桌邊,拖著腮幫,笑吟吟的看他。

「自從被人打廢之後,吃啥啥香,身體倍兒棒。」許七安自嘲道。

他快速吃完滿桌的佳餚,喊道店小二收拾餐盤,慕南梔悄悄把一雙玉足縮進裙底。

「韜光養晦」這一點,她幾乎無師自通,作為魅力無限的花神轉世,藏住臉蛋還不夠,豐腴有致的身段對男人也具備極強的誘惑力,因此,她穿的衣裳,都是故意加大了尺碼的。

天色漸漸暗沉,許七安站在窗邊看了片刻,道:

「我晚上要去一趟地宮,見那具千年古屍。」

慕南梔:Σ(っ°Д°;)っ

「我去看看那東西的狀態,順便向它借幾樣東西。放心,天亮之前我會回來。」

許七安寬慰道。

恰好此時,一輛馬車行駛而過,許七安的身影突兀消失,出現在馬車底下,他在陰影中潛藏著,隨著馬車一起遠去。

許七安在幾輛馬車之間不停跳躍,漸漸靠近城門,隨後在一輛牛車淺淺的倒影里,出了城。

以他現在對暗蠱的掌控,陰影跳躍的最大距離是方圓五十米,藏在影子里的時間,不能超過一刻鍾。

牛車順著官道,朝西邊行去,駕車的是個老翁,從車板上殘留的菜葉子來看,老翁是附近村庄的菜農。

許七安從陰影中「鑽」出來,目送著牛車遠去,接著,從地書碎片里抽出一把普通的刀,轉身朝南邊走去。

此時天色青冥,夜幕將近,他穿著青衣在雨中獨行,雨夜帶刀不帶傘。

許七安默默獨行,離開官道,在泥濘中靠向南邊山脈,走了許久,南山的輪廓清晰起來。

這時,他看見山坳出有一個漆黑的深坑。

坑口長著衰草,看起來,應該是土質松軟,坍塌而成。

許七安深深的看了一眼深坑,毅然而然的轉身離去。

幾分鍾後,他又折返回來。

「時間還早,現在進地宮的話,就成了我給他們探路.........」

「正好今天的「獨處」兩個時辰還沒達成,一切都是為了修行........」

「該死,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一個坑對我的誘惑竟比女人還強.........」

他一臉抽搐的跳了進去。

............

南山山脈。

某處地勢平坦的山道邊,幾個帳篷搭建在清理出的空地上。

這一片的山林里,都有公孫世家的人把守,負責驅趕試圖混進山來偷雞摸狗的江湖散人。

公孫秀坐在帳篷里,與青谷老道,以及幾名公孫家族的子弟,圍坐在炭火邊,喝著熱茶。

帳篷的簾子掀開,披著蓑衣的公孫向明大步踏入,一邊摘下斗笠,一邊說道:

「秀兒,這雨越下越大,我們要么盡快下去探索,要么等天晴了再來,我擔心雨水會讓洞口再次坍塌。」

公孫秀皺了皺眉,搖頭道:「六叔,再等等,墓里的東西不上鉤,咱們就不下去。」

其實她白天在船里說的話,半真半假,最先發現地宮的確實是一位獵戶,但他已經死了。

因為久久沒有回家,村里的其他獵戶找過來,在這個坍塌的洞口里發現了一條斷臂,像是被什么東西暴力撕咬掉的。

除了斷臂,身體的其他部位沒有找到,獵戶們不敢多留,匆匆帶著斷臂離開。

隨後這里的異常引來了官府和江湖人士,但凡深入墓底的,沒人活著回來,其中包括公孫世家的兩名煉神境高手。

那些人也許死於墓中機關,也許死在未知的怪物里。

為了釣出墓里吃人的怪物,公孫秀把剛殺的豬頭勾上鐵鉤,丟入洞里,試圖用血腥味引誘它上鉤。

「繩子一直沒動靜。」

公孫向明搖頭道。

「再等等。」

青谷老道笑了笑:「大墓中的陰物,常年待在墓中,缺乏食物,它們的進食頻率不高,只有在餓極的情況下才會狩獵。

「如果今晚沒有上鉤,貧道建議繼續等。」

公孫家一位年輕人,難掩好奇心的問道:「道長說的陰物,是指僵屍嗎?」

青谷老道「嗯」了一聲:

「是僵屍,也有可能是其他怪物,或者傀儡。鑒於它吸食血肉的特點,應該是前兩者。僵屍也好,怪物也罷,在地底待久了,普遍都畏光。要想釣出它,就必須在夜里。」

公孫秀補充道:「死在里面的高手不少,尋常僵屍沒這份實力。」

雨點打在帳篷上,噼啪作響,當世界只剩一個聲音的時候,反而更凸顯出一種安靜感。

公孫秀喝著熱茶,突然說道:「我今日在楊白湖遇到一位高人,要是能把那位高人請來,這趟下墓就十拿九穩了。」

公孫向明一愣,道:「怎么回事,詳細說說。」

公孫秀便將偶遇青衣男子的事,簡單的說了一遍。

公孫向明皺眉:「倒也未必是高人,沒准只是胡謅,或碰巧而已。」

青谷老道笑了笑,沒有反駁,道:「六爺說的有理,都只是老道的猜測罷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

公孫秀問道:「六叔,你以前在京城小住過幾年,可有聽過徐謙這號人物?」

公孫向明搖頭失笑:

「京城卧虎藏龍,但高手普遍都低調,不是性情如此,而是沒人敢在京城高調跋扈。打更人衙門的十位金鑼,監正的六位弟子,都是極為強大且低調的頂級人物。

「此外,還有軍中高手,達官顯貴府上的客卿等等,四品高手的數量,遠超你的想象。這些人真實存在,卻又名聲不顯。

「江湖上那些名震一方的豪傑,進了京城,連屁都不敢放。那徐謙就算真是個高手,我也不得而知。」

公孫家一位年輕子弟感慨道:「真因為如此,才顯得許銀鑼的與眾不同。」

許銀鑼自出道以來,便一直高調,且越來越高調,以前的高調還只是破案,後來是斬國公,最近又高調了一回,於是皇帝沒了。

當初朝廷邸報傳到雍州時,沒人敢相信。

雍州的不少江湖人士,還為此特意去了京城,一探究竟。

公孫向明擺擺手:「大奉建國六百年,出過幾個許銀鑼這樣的人物?」

公孫秀笑吟吟的聽著,最近和長輩、同輩閑聊,總是少不了談及那位神一般的男子。

在外人或男人面前,她會保持一定的矜持,在家族姐妹們面前,則會放開許多,於她們一起談論許銀鑼。

就在這時,帳篷外傳來吼聲:

「大小姐、六爺,那東西上鉤了。」

帳篷里,氣氛陡然一變,公孫秀最先沖出帳篷,公孫向明其次,然後是公孫家的子弟。

雨幕中,十幾名武夫手持潑過火油的火把,又有幾名武夫合力拉著一根嬰兒小臂粗的繩子,那根繩子崩的筆直,深入坍塌出的地洞中。

終於上鉤了........公孫秀又驚又喜,驚的是合數名武夫之力,竟無法將那陰物拖出來,喜的是今晚沒有白等。

「准備火油、鐵絲網!」

公孫秀一邊高聲下達命令,一邊疾沖過去,雙手拽住由鐵絲、麻線編織成的繩子,嬌斥一聲,與身後的武夫同時用力。

「嚶嚶........」

洞中傳來嬰兒般尖細的叫聲,一道黑影被拉拽了出來,風雨飄搖,火光晃動,照出了這只陰物的模樣。

體長一丈,形似蜥蜴,渾身覆滿角質,有著一張酷似人類的臉,雙眼是灰白色的,略顯呆滯,視力似乎很差。

它嘴里流淌出黑色的血液,鐵鉤深深刺入了它的上顎。

陰物被火光照耀,又發出了尖細如嬰兒的哭聲,轉身就要逃回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