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大難臨頭(7000)(2 / 2)

他舍棄了肉身,元神出竅,對大弟子趕盡殺絕。

伽羅樹果然抽拳回援許平峰,不動明王雙手結印,擋住雙方之間,替許平峰承受下這一鞭。

監正元神當即下沉,回歸體內,笑了一聲。

天機盤沾染的污穢之力煉化干凈了。

剛才,他當然也能用趕羊鞭打破伽羅樹的空間禁錮,但在伽羅樹近身的情況下,即使抽「活」周遭空間,他也會在下一刻被伽羅樹重創。

而無法離開此方「世界」的局面中,受此重創的他必敗無疑。

因此那一鞭抽的是許平峰,換來被伽羅樹重創的代價,接著元神出竅,再給一鞭。

監正料定伽羅樹會援救許平峰,因為,佛門不擅長對付元神,各大體系里,只有道門和巫師擅長對付元神。

既然無法在短時間內毀滅元神,那么伽羅樹的選擇,肯定是保住許平峰,讓青銅法器不至於快速崩潰。

而這一切,其實是監正刻意的誤導——他的破局之法是殺死許平峰。

監正真正的破局手段是天機盤,他誤導了伽羅樹,讓伽羅樹以為天機盤恢復還需要時間。

至於肉身,反正孽徒宋卿掌控了肉身重塑之法,回頭朝許七安借來一粒蓮子,便能「重生」,當然,如果逃脫的及時,以術士生死人肉白骨的手段,救活這具身軀並非難事。

眼下敵人不在身邊,監正再次朝上空丟出天機盤。

天機盤呼嘯旋轉,化作清光「印」入青銅法器核心的太極魚。

「咔咔咔........」

青銅法器停止運轉,各個緊扣的部件開始脫離,呈現出即將分崩離析的趨勢。

這一刻,眾人感受到禁錮在此地的力量開始削尖,九州世界離他們越來越「近」。

下一刻,一根彎曲的長槍,突破了空間,無視了距離,從後面刺穿監正。

此槍似金似玉,似骨似石,讓人無法辨清材質。

監正緩緩低頭,望著刺出胸口的長槍,瞳孔微微收縮。

「嘿!」

低笑聲從身後傳來,一道扭曲的身影顯化,從模糊到清晰,不是白帝,而是一個通體漆黑的怪物,它的身軀略顯虛幻,不夠真實,是元神而非肉身。

其狀羊身,覆蓋一塊塊角質,有著一張酷似人類的面孔,臉頰上有兩排眼睛,頭上長六根彎曲尖銳的長角。

刺穿監正的彎曲長槍,化作純黑之色,貪婪的吸收著周圍的一切,包括光,也包括監正。

監正的身軀寸寸消融,化作碎光融入長槍,被它吸收。

「守門人的靈蘊,我就不客氣了。」

那羊身人面的怪物,伸出長舌,舔了舔嘴唇。

這根「槍」是他頭頂的六根長角之一,凝聚著大荒的天賦神通,能吞噬萬物,遠古時代,縱使最強大神魔,也在它面前吃過大虧。

他以「白帝」之身重返九州大陸,原本是想以假身試探道尊,隱瞞真實身份。

即使從多方打聽,了解道尊可能隕落,它仍然沒有放松警惕,以白帝之身繼續謀劃守門人。

畢竟它的真身若是重返九州大陸,很可能引來額外的變數,比如道尊的後手,比如西方那位可能根本就不會出手。

「嘿!」許平峰也笑了起來。

「嘿嘿嘿......」黑蓮道長見狀,強壓下灼身的痛苦,得意且猖狂的笑道:

「今日除你,大奉必亡!要怪就怪許七安吧,他若不多管閑事,我不會插手此戰。」

伽羅樹菩薩吐出一口氣,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五百年前,佛門助你晉升天命師,五百年後,佛門扶持你的弟子成為天命師。這便是因果循環。」

他沒有快意,只是有些感慨。

監正緩緩低下頭,看向人世間,看見松山縣化作火海,看見宛郡城頭插上雲州大旗,看見孫玄機駕馭炮台,呼嘯如風,在強敵的追殺中艱難支撐。

他收回視線,掃過在場三人一獸,閉上眼睛。

終於,身軀徹底瓦解,被彎曲長槍吸收殆盡。

伴隨著監正的消失,整個青州,突然間風起雲涌,烏雲密布,閃電在雲層中交織,前一刻還是白晝,下一刻,天地陷入昏暗。

天生異象,黑暗降臨。

「白帝」張開獠牙交錯的嘴,把彎曲長槍吞入腹中。

它緊接著「咦」了一聲,「無法煉化.........」

許平峰笑道:「大奉不滅,監正不死。」

伽羅樹菩薩補充道:

「當年,我們付出慘重代價封印初代監正。而後武宗登基,江山易主,他順勢煉化氣運,晉升天命師。而後才煉死初代,魂飛魄散。」

許平峰臉上笑容更濃,道:

「你且將監正老師封印在槍中,等我們推翻大奉,自可煉化。不過,還得仰仗閣下多多相助。」

既然上了船,就別想著下來。

「白帝」沉吟一下:

「好,但要等我將此物送回海外。」

它不放心把守門人留在九州,恐生變故,送回本體身邊才能萬無一失。

...........

布政使司,楊恭大步奔出大堂,在院中仰望天空,只見穹頂之上,黑雲密布,電閃雷鳴。

身為儒家四品,他眼中看到的是一道道氣運潰散、流逝。

身為一州布政使,他此刻感受到的,是錐心徹骨的恐懼。

楊恭瞳孔一縮,一個猜測在心里發酵,帶來身軀和靈魂的戰栗。

「變天了........」

他喃喃道。

...........

松山縣。

硝煙在城中各處燃起,守軍和雲州軍在大街小巷廝殺。

心蠱飛獸的屍體,有的落在城頭,有的落在屋脊,有的橫陳在街道。

不久前,松山縣遭遇了朱雀軍主力,領頭的是一位四品大妖——朱雀。

心蠱部的飛獸軍無法抵御這個層次的高手,三百飛獸軍轉瞬間屠戮過半,黑鱗巨獸龐大的身軀墜入城中。

失去了制空權,松山縣守軍承受不住來自高空的打擊,城門失守,守軍轉為巷戰。

兩軍的廝殺波及到了城中百姓,硝煙在城中各處燃起。

就在這時,天色以不同尋常的速度轉暗,黑雲仿佛壓在頭頂,帶來窒息般的壓迫力。

兩邊的守軍不約而同的放緩交手,彼此警戒,抬頭望天。

苗有方一刀劈死眼前的敵人,護著許新年後撤,同時抬頭望天:

「要下雨了嗎?」

不知為何,他心靈一陣陣的悸動。

許新年抬頭望天,愣愣不語。

城外,松河滾滾奔流,激撞在岸沿,濺起滔天浪花,又掉頭朝著東南隆隆而去,像在悲哭,又像在怒吼。

..........

監正老師..........炮台上,孫玄機抬頭望天,他周身僵凝,無法呼吸,怔怔地凝望著昏暗的天空,突然感到一陣無法遏止地、尖銳刺骨地恐懼和慌張。

..........

京城,皇宮。

錦塌上,正在午休的永興帝猛的驚醒,捂著胸口慘叫起來。

他右手緊緊抓住胸口,臉色煞白,五官扭曲:

「痛死朕了.........」

伺候在寢宮里的趙玄振慌張的跑過來:

「陛下,您怎么了,快,快去請御醫。」

「滾開!」

永興帝奮力推開他,嘶吼道:「去,去找監正,找監正。」

他不知道為什么要找監正,但冥冥中的本能讓他想立刻見到監正。

國難當頭,氣運示警!

這一刻,京城中的所有皇族、宗師,同時有了心悸之感,視氣運強弱不同,程度也有所不同。

............

浮屠寶塔內,飛往青州的許七安,臉色陡然蒼白,他捂著胸口,緩緩萎頓,蜷縮起來。

撕心裂肺的疼痛遍及全身,穿透靈魂,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冷汗像是開閘了洪水,瞬間浸透了衣衫。

「許,許寧宴........你怎么了?」

身邊的慕南梔嚇了一跳,一時間手足無措。

過了一陣,痛苦稍有好轉,但許七安臉色難看至極,一字一句道:

「監正,監正沒了.........」

半數國運在身的他,福至心靈般知道了監正的情況。

...........

司天監,地底。

宋卿打開閘門,鐵門緩緩升起。

他手里握著一卷書,沿著台階往下,穿過幽暗長廊,來到鍾璃閉關的房間。

「鍾師妹,你要的書我給你找出來了。」

宋卿把手里的書放在鍾璃面前。

鍾璃伸出麻布長袍下的白嫩小手,邊拿起褐皮書,邊委屈道:

「為什么要這么多天。」

宋卿略有些慚愧:

「這不是最近太忙了嘛,你知道我做起煉金實驗就廢寢忘食,能記得你的事,已經很不容易了。」

鍾璃「噢」了一聲,把視線放在褐皮書上,封面沒有名字。

這是監正得手稿,里面記錄著他煉制法器的過程、經驗和心得,以及相應法器的功效。

這破書弟子們都不愛看,就如小學生不會去研究微積分,只有宋卿偶爾會翻一翻。

鍾璃翻動書頁,找到「亂命錘」的詳細內容。

「..........氣運加身則捶之,可開竅!」

鍾璃凝視著最後這句話,陷入沉思。

突然,鍾璃和宋卿胸口同時一痛。

.........

ps:超長章,寫的有點久了,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