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造畜+陸判(1 / 2)

有姝 風流書呆 3300 字 2020-07-01

有姝以鄧朝山關門弟子的名義留在端王府,平時主要負責照顧端王吃飯、穿衣、洗漱、熬葯、按摩等等。端王走哪兒他就跟哪兒,府里人也就漸漸習慣了兩人形影不離的狀態。

至於走丟的藏袖犬,如今已沒有人再提起,倒是有姝帶回來的那只哈巴狗被小順子撿去,精心照顧著。他原本想問問有姝公子要不要養,哪料公子剛把小狗抱起來,被它舔-了嘴巴,就惹得王爺勃然大怒,命他即刻把哈巴狗拿走丟掉。

小順子一直以為王爺與自己一樣,是個愛狗之人,但現在再看,又似乎是他想左了。王爺不愛狗,只是獨獨愛那只名叫「有姝」的狗罷了。可憐有姝公子當了一只狗的替身都不自知,還整天傻樂傻樂的。有姝公子是個好人,明知道王爺不准,卻還是叮囑他悄悄把狗撿回來養在偏院,說出了事他一力承擔。這么善良單純,倘若有一天失了寵,可該怎么辦呢?

有姝被小順子充滿同情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推著主子的輪椅快走幾步。他們已經入了宮門,正准備前往御馬場,沿途碰見許多文武大臣,紛紛走上前行禮。幾位閣老拱手道,「王爺,皇上聽說您終於肯出門了,心里十分高興,打算親自下去拿了彩頭給您。」

「叫父皇擔心了,慚愧慚愧。」七皇子連連擺手。

眾人邊走邊聊,到得賽馬場,已有許多王公貴族坐在各自的席位上。因端王不良於行,又得了皇上格外囑托,他的席位在第一排的最外圍,空間很大,無需擔心擁擠。隔壁一桌就是六皇子肅親王的座位,隨行的還有一妻兩妾與幾個兒女。

肅親王是太子的嫡親-哥哥,身份地位非同一般,前來敬酒獻媚的大臣絡繹不絕,妻妾也被女眷們圍住,言談間極盡討好。尖銳的笑聲不時傳來,令有姝耳朵發脹,他耐著性子坐了一會兒,見時辰不早,便悄悄湊過去問道,「主子,賽馬什么時候開始?」

「等父皇和太子來了就開始,你若是坐不住可以去走走,但不要離開我的視線范圍。」七皇子摸了摸-他順滑的發絲。

有姝指著蹲在草叢里抓蚱蜢的小娃娃們,希冀道,「那我去抓幾只蚱蜢?」

七皇子忍俊不禁,擺手道,「去吧,讓小順子給你編個草籠子,免得抓到的蚱蜢又跑掉。」

有姝大喜,興匆匆地朝不遠處的草坪跑去。小順子拔了幾根狗尾巴草,給他編了一個精致的草籠子,亦步亦趨跟在後面,幫著收撿戰利品,或者說玩具。他越看有姝公子越覺得他像以前那只藏袖犬,想當年藏袖犬撲到的蚱蜢與甲蟲,也都是讓他編了籠子收起來,然後掛在窗欞下,夜里偶爾能聽見悉悉索索的叫喚,十分催眠。那藏袖犬頗有靈性,並不胡亂殺生,玩膩的蟲子都會放掉,這一點與有姝公子也十分相似。

王爺愛狗就愛狗,重養一只得了,何必欺瞞有姝公子呢!小順子一面同情惋嘆,一面擠出笑容,把有姝公子遞過來的蚱蜢塞進籠子里。兩人玩了一會兒就聽見不遠處傳來通稟,仿佛是「太子駕到」。

太子到了,皇上差不多也該到了。有姝連忙跑回去找主子,趁太子被朝臣堵在路上行禮攀談的空擋坐好。七皇子先是握住他手腕,將他沾滿泥土與草汁的手掌翻來覆去地看,然後掏出帕子慢慢擦拭,低笑道,「變大了,爪子也不好擦了。想當初我一條手帕能把你四只爪子都擦干凈,現在卻費事得多。」話落扔掉臟污的帕子,再換一條繼續。

擦完左手,有姝乖乖伸出右手,看見指甲縫里烏漆墨黑的泥巴,臉頰不禁紅了紅。七皇子搖頭低嘆,卻也絲毫不嫌棄,用牙簽把污物剔出來,又讓小順子倒些烈酒在帕子上,仔仔細細、里里外外擦拭幾遍,這才作罷。

「父皇很快就來,你老實坐著。」他捏了捏少年鼻尖,又從袖袋里掏出一包糖炒栗子,慢慢剝開。

有姝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去,聳著鼻頭嗅聞糖炒栗子的香味,然後自動自發張開嘴,等待主子投喂。七皇子被他嗷嗷待哺的模樣逗笑了,剝好一顆栗子後送到嘴邊,等他張口來咬卻又遠遠避開。有姝咬了幾次未果,一頭扎進他懷里,雙手緊緊反握他拿栗子的手,嗷嗚一口吞掉,還不忘把他指尖沾染的糖汁舔干凈。

「喲老七,這人是誰啊?孤看著怎么有些像你以前養的那條狗呢?」一道低沉嗓音從身後傳來,二人回頭看去,卻見太子站在一旁,笑得頗有些陰鷙。

自從入閣之後,他沒少被父皇和閣老們拎出來與老七比較,直把老七捧到天上,把他貶到地底。父皇還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倘若老七雙-腿健全,這太子之位非對方莫屬。

太子越想越不服氣,便是閣老們再如何勸他拿上奏折去端王府請教,他也置若罔聞,心道等自己登基,先就找個借口把老七殺了,免得礙眼。

對方散發出來的殺氣十分濃烈,明眼人一看便知。有姝本想炸毛,然後呲牙咧嘴地低咆,想起自己已經變成-人了,這才垂下頭掩飾憤怒的表情,一只手偷偷探入主子衣袖,與他十指交纏。

七皇子反握住有姝的手,淡笑道,「皇弟,這位是鄧朝山先生的關門弟子鄧有姝,專門負責為我調理身體。我許久未曾入宮,想來你並未見過他。」

「原來你就是鄧先生的關門弟子,失敬失敬。怎么樣,老七最近身體如何?」太子神情倨傲。

兩人一個不願意喊「太子殿下」,而是口稱「皇弟」;一個不願意喚「皇兄」,改為不恭不敬的「老七」,可見對彼此都頗為不滿。坐在四周的朝臣們屏聲靜氣,閉耳塞聽,生怕被卷入這場是非。

有姝再抬頭時已面無表情,拱手道,「啟稟太子殿下,王爺的身體很好。」

「那便好。本來就已經癱了,可千萬別再弄出旁的毛病。」太子冷笑,隨即甩袖而去。坐在隔壁桌的肅親王湊過來,低不可聞地道,「太子殿下說得極是,老七,你雙-腿已經癱了,那玩意兒還管不管用?若是不管用,趕緊讓這位鄧小大夫看看。」

有姝極想撲過去咬他一口,卻不得不按捺。他現在已經不是狗了,不能隨心所欲地暴露真實情緒。七皇子用力握緊他手掌,附耳道,「跟這些秋後的螞蚱計較什么?我那玩意兒管不管用,只要你知道就行。」

有姝臉頰爆紅,瞬間忘了之前的氣怒,唯余羞臊。

見少年用額頭一下一下輕撞自己胳膊,耳根連同脖頸已是通紅一片,七皇子這才朗笑起來。偏在此時,景帝大步而至,撇下半跪行禮的朝臣與皇子,朝坐在角落的端親王走去,哈哈笑道,「老七,你終於舍得出門了?朕已經修書去了烏斯藏,讓他們今年務必再進貢一只袖犬,保證與你以前那只一模一樣。」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父皇算了吧,那小狗丟就丟了,無需再找替代品。」七皇子苦笑擺手。

有姝嘴角微抽,心道這句詩能用在這種場合?怎么聽著有些奇怪呢?然而景帝卻不以為意,只要兒子肯忘了那只該死的小狗就好。他越發開懷,拉住老七說了很久的話,這才把膝蓋快要跪腫的朝臣和皇子們叫起來。

太子彎腰拍打衣擺,目中殺氣一閃而逝。六皇子狀似不經意地瞥他一眼,並指微彎,做了個意味不明的手勢。

騎師們已把彩頭掛在竹竿上,景帝需在百米之外的馬背上一箭射斷繩索方可。然而那是以前,現在他患了眼疾,便只需策馬過去,伸手摘下。景帝剛跑出去幾丈遠,馬兒就開始發狂,一面嘶鳴一面撩起前蹄,試圖把背上的人甩掉。

景帝視線里本就一片模糊,此時越發驚懼,大聲喊道,「救駕,快救駕!」

「快快快,快救皇上!」場上頓時亂成一團,大家都想救,卻又怕救之不及攤上死罪,表面看著十分積極,實則並無幾個人動手。尤其是太子和六皇子,一味叫人往前沖,反倒把馬場堵了個水泄不通,待禁衛軍趕來時,竟連個鑽過去的縫隙都沒有,更何論縱馬去追。

眼看馬兒越跑越遠,越跑越快,而景帝已搖搖欲墜,危在旦夕,七皇子忽然從輪椅上站起來,踉蹌走到圍欄邊,奪過一名侍衛手里的弓箭,疾射而去。箭矢從駿馬左耳穿過右耳,扎在百米開外的地上,發狂中的馬最後撩了撩蹄子,慢慢躺下不動了。

直到此時,方有侍衛踩著人群翻過去,將雙目發黑的景帝扶起來。景帝眨了眨眼,顫聲道,「誰,誰救了朕?」

「啟稟皇上,是端親王。」侍衛朝後指去。

景帝遠遠看見一道模糊的身影,仿佛是站著的,尚且來不及驚訝,卻又見那身影跪倒下去,雙手撐在地上,似乎十分難受。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跑過去攙扶,隱隱約約喊著主子。

「老七能站起來了?老七能站起來了?」鄧朝山早就與他說過,七皇子身體里的毒素已經清除,他之所以站不起來,蓋因雙-腿廢了十幾年,已缺失了重新站立的信念和勇氣。若是運氣好,找一個契機刺他一刺,劇烈動盪之下或許還有希望;若是運氣不好,找不到相應的契機,那便癱瘓一輩子。

很顯然,自己遇難瀕死正是這個契機,由此可見,老七對父皇的安危究竟在意到什么程度。景帝感動得熱淚盈眶,連忙朝柵欄邊久久跪伏的人跑去。

看見父皇驚喜萬分的表情,太子和肅親王卻像吃了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