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顥摟著蘇晴的肩膀，雨已經停了，空氣濕潤，夾雜著好聞的枯樹枝的氣息。

「我就說，你做了一件好事吧。」

蘇晴回笑道：「是啊，比我們想象地還好。」

蕭景顥摟緊了一點。

「對了，你不打算帶我去你家看看嗎？」蕭景顥問道。

蘇晴笑了笑：「去啊，這就去了。」

兩人穿過一條馬路，走上一個陡峭的大斜坡。

「這里的路重新修過了。以前不光坡陡，還坑坑窪窪地不平，特別危險。我小時候還從這里滾下去過。」蘇晴指著陡坡說。

「滾到下面這條馬路上？」蕭景顥問道，仿佛看見了蘇晴小小的身體從這里滾下去的樣子，十分擔心。

「對呀，」蘇晴也回憶著，「好在那時候還沒什么汽車，所以我也沒受什么傷。不過現在，這里就很危險了吧，也不知道大家是不是覺得方便。」

上了斜坡，往左邊有一條小路。小路左邊地勢比較低，現在種滿了果樹。右邊則是一個小區的大院。

進了大院，穿過一棟棟長的很相似的五層小樓，蘇晴在一個路口拐進去。

「這里的樓一直都很矮，沒有變過。」蘇晴說。

「能住小樓，那條件也不錯啊。現在房子租給別人了嗎？」蕭景顥問道。

蘇晴故意不說，只是說：「不是啊。跟我走吧。」

原來蘇晴只是為了抄近路，兩人從小區的另一個門走了出去。

後門外是一片空地，現在也沒有挪作他用。

「這是我小時候玩的地方。那個肉球也會過來一起玩。」蘇晴說。

蕭景顥還是更想知道房子在哪里。

穿過一條很窄的小水流，兩人又上了一個斜坡，這個坡已經在山體上了。小路曲里拐彎，就像電影里印度村落。兩邊是陳舊的平房，有些還有人居住的跡象，有些卻連磚瓦都有缺損，一定是被遺棄了。

「到了。」蘇晴說著，指向一個灰色的大門。

蕭景顥走向前去。這就是蘇晴小時候住的地方。

這就是蘇晴長大的地方。

房子很破舊，已經很多年沒有人來過了。雖然門上掛著鎖子，蘇晴也沒有鑰匙，但是蕭景顥輕輕一推門，鎖就斷掉了。

「我父母去世後，我就和姐姐一起離開這里，去找親戚尋求幫助了，不過並沒有人真的願意收留我們。四處碰壁之後，我們也沒有回來，我在外面上學，住學生宿舍，姐姐在我學校附近打工，住員工宿舍。」蘇晴一邊走，一邊解釋著。

院子里雜草叢生，剛剛落下的秋雨讓新綠的草色格外好看。透過草叢，蕭景顥能看到，地上的地磚還是那種水泥制作成的粗糙四方形地磚。

正對面是堂屋，也就是老人住的地方。從門縫看過去，里面黑漆漆的，有些嚇人。

「可以進去嗎？」蕭景顥問道，擔心自己的行為會涉及什么禁忌。

蘇晴點了點頭：「可以的。」

蕭景顥推開門，里面家徒四壁，只有一個老舊的床在里屋沉睡著。

「當時父母欠了一些債，去世的時候，家里的東西都被人搬走了。鄰居把我們藏在家里，不讓我們被債主發現。那些人走後，鄰居奶奶就讓我們離開，走的越遠越好。所以我和姐姐才不得已離開。」蘇晴說。

蕭景顥往前走了幾步，只覺得臉上癢癢的，連忙退了回來。

蘇晴把他臉上的蜘蛛網摘下來，說：「就不進去了，里面已經沒辦法進人了。」

「沒想過賣掉嗎？」蕭景顥問。

蘇晴選搖了搖頭：「當時還小，沒想到過賣房子這么大的事，等後來長大了，又覺得賣掉爸媽的房子就好像把爸媽靈魂的寄托之處拱手讓人，所以就沒有賣掉了。」

蕭景顥摸摸蘇晴的頭：「你很孝順。」

兩個人在院子里走了走，每個房間都看了一眼，但是沒有進去。

「就這樣吧，我們該走了。」蘇晴嘴上這么說著，眼神里卻滿是舍不得。

蕭景顥溫柔地說：「晴兒，走之前，你沒什么話想說嗎？」

這么一說，蘇晴確實轉過身去，想說些什么。

但話還沒說出口，蘇晴又笑說：「哎，算了，有什么事，還是到我爸媽的墳頭去說吧。」

兩個人從房里退了出來，關上大門，把壞掉的鎖子重新掛上。

「鎖子不是已經沒有鎖門的功能了嗎？」蕭景顥奇怪地問。

蘇晴在那鎖子的銅綠上撫摸了一把，微笑著說：「沒有啊，它能鎖的。」

看著蘇晴復雜的眼神，蕭景顥忽然懂了好多。她想鎖的不是這個房子，因為房子里沒有什么可偷的，這個地方也沒有人會強行占用這里的房子。蘇晴想鎖的，只是那份綿長的思緒和懷戀罷了。

「走吧，再帶你去別的地方轉一轉。」蘇晴轉過頭，拉住了蕭景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