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預言(1 / 2)

但這兩個狗屁文官,從京都出來第一日開始,不但不照料姚老先生父子,反倒百般刁難,若不是一路上經過各個州府,總有讀書人攔路拜見,送吃食用物,怕是他們都恨不得把姚家父子掐脖捏死。

就是這樣,他們明面不敢做的太過分,背地里也沒少使些小手段,比如克扣飯食,比如不許坐車,徒步行走…

倒是他這個大老粗看不下去了,別管姚家到底是真有罪,還是被冤枉,也不論姚家父子是什么出身。姚老先生總是年近七旬了,就是姚大先生也是五十歲了,放到誰家里這都是老祖宗級別。敬老本就應該啊,何況兩人吃盡辛苦,卻一句不曾辱罵,這份涵養讓人敬佩。

這般想著,他就又裝作玩笑般說了一句,「若是上頭怪罪下來,只管找屬下應罪,說起來也是屬下想要提早到一晚,喝碗酒解解乏。」

有人擔了罪責,兩個官員神色終於松動了,主事大人就道,「行了,我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就先坐車趕路吧,早些交差,都早些放心。」

另一個寺丞也是應道,「好,就這樣吧。」

把總眼底現了喜色,趕緊喊了兵卒過去拉那輛青布小馬車,可惜事有湊巧,青布小馬車許是奔走了千里,不堪路途遙遠,車輪被石頭一顛,車軸居然應聲而斷。

把總看的愣了,不等說話,那主事自覺兆頭不好,忍不住開口罵道,「看什么呢,還不趕緊修一下。本官尚且騎馬趕路,讓囚犯坐馬車,馬車還壞了,真是晦氣!這么好的時節,春生萬物,攤上這么一個爛差事…」

罵到一半,他才驚覺這話容易被人扣個不滿差事的帽子,趕緊收了話頭兒,又催把總去修車。

倒是不遠處,樹下坐著的姚家父子,聽得這話,姚老先生居然睜開了眼睛。

姚老先生,自三歲開蒙,從童生秀才到舉人狀元,之用了十五年,名揚大越,之後游學十年,著書立說,接掌姚家之後,進入弘文館任大學士,太學里也是三個學監之一,可謂是滿腹詩書,桃李滿天下。有讀書人贊譽老先生 ,腳下走過的路都會開出寫字的鮮花兒。

可是如今,原本仙風道骨,精神矍鑠的老人,經過了一年多的牢獄之災,再千里跋涉,居然有了油燈枯盡的征兆。

面黃肌瘦,兩頰瘦削,眼窩塌陷,好似秋日的枯葉。這還不算,他的雙腳因為徒步千里,腳底初始的水泡被枯枝石塊扎破,留下的傷口潰敗,腐爛,如今已經沒有什么好肉,甚至有骨頭露在外邊,幾乎已經不能行走了。

十日前,他就斷斷續續開始發低燒,但無論怎么請求官差,官差都不願意尋醫生診治,若不是那個把總偷偷送過一次葯膏,怕是他根本堅持不到這里。

他伸手慢慢摸了摸發髻上的銅簪,即便是抄家之時,還是陷於牢獄,這根兒不值錢卻代表著姚家家主的簪子,都不曾被外人覬覦,才得以留下,卻沒人知道這其中還有一個姚家最大的秘密…

姚長鳴同樣狼狽憔悴,往日風度翩翩,儒雅過人的太學先生,如今比路邊的乞丐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半點兒沒有在意,滿眼都是老父親的傷情,心里焦灼的好似被扔進油鍋里煎炸。

這個時候,滿腹才學根本半點兒用處都沒有。他萬般後悔,為什么沒有習學醫術,為什么沒有學武從戎,起碼這樣的時候,不用看著垂死的老父親在掙命,不用隨意被人欺辱。往日的榮耀和富貴,好似隨著一路北行,都散去了。

如同被褪去的華麗外衣,剩下的是無能和無盡的愧疚。

這會兒眼見老爹在撫摸代表家主之位的發簪,他猜得老爹想要在這樣的時候把家主之位傳於他,喉嚨里哽咽的說不出話來,眼里有淚,被他極力逼了回去,兩手握成拳就要去尋那兩個官員拼命,就算最後是被他們抓住把柄喪命,也總比這樣眼見老爹受苦要好很多。

可是,他剛一起身,袖子就被老父親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