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最小的林園，也跟著舉著拳頭喊了一句，「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這話實在是精辟又凶狠，但他年紀小，鼓著包子臉，握著拳頭…

這種萌萌的反差，惹得所有人都是笑起來，屋里的僵硬氣氛也是一掃而空。

就是姚老先生都撫掌贊道，「好，好一個『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前方將士深入草原腹地，沒有大營補給，若是不殺了俘虜，不但會輕易泄露行蹤，這些俘虜重新拿起刀，就又是敵人了。那時候蠻人絕對不會手軟，也不會留他們性命。

咱們在關內過著太平日子，可不好再寒了將士們的心。他們在拼命保護咱們的太平日子啊！」

老爺子說的強硬，老先生說的和氣，二老一硬一軟，教訓了眾人一把，還讓眾人都沒有脾氣，甚至深深覺得羞愧。

有爽快潑辣的婦人也是生氣男人們的窩囊，忍不住開口說道，「老先生說話就是文縐縐，要我說啊，誰可憐蠻人，誰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真等哪日蠻人殺來，看蠻人可憐你不？我不是爺們兒，我也不知道什么仁義，什么德行。

我就知道，若是誰說路上有條狗，過幾日興許會咬我兒子，我立刻就就拿刀宰了它，絕對不給它咬我兒子的機會。

那蠻人可比狗厲害多了，不殺了求省心，難道還留著他們過年啊！」

這話說得真是半點兒顏面都沒給男人們留，聽得眾人都是臉紅。

姚老先生在村里住久了，偶爾聽得婦人們吵鬧，還暗地同兒子說起過，北地婦人潑辣，不如南方女子溫婉。

但這會兒，他可是萬般喜愛北地婦人的脾氣。簡直說得太痛快了！

若是可以，他都想把這個婦人送去朝堂，好好罵幾句那些文武百官。他用筆桿子想，都能想的出來，夜嵐殺蠻人俘虜的事傳回京都，不知道多少人說風涼話兒呢。

就像老爺子說的那般，就該讓蠻人把彎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看他們能不能用大道理讓蠻人放下屠刀！

不得不說，姚老先生雖然讀了一輩子的書，但在護短這件事上，徹底忘了聖賢的存在，同林老爺子一般，護短護得勢均力敵。

北地男人還是比較怕媳婦的，平日也被潑辣媳婦吼慣了。這會兒，眾人自然也沒覺得多丟臉，只瞪了媳婦一眼，扔出一句，「就顯你能耐了。」

這事也就揭過去了。

其實，同情弱者是人的本能，就連三字經開頭兒都寫了，人之初，性本善嘛！

但這份同情，若是同他們的切身利益掛鉤，那相信誰都會心硬如鐵。

如今有老爺子的當頭棒喝，老先生的分析利弊，婦人的嘲笑，若是誰還梗著脖子說蠻人不該殺，那就真是傻透氣了。

夜色漸漸深了，眾人說了幾句閑話兒，就紛紛告辭回去睡覺了。

蠻人被趕走，含山關安穩了，他們的日子也能恢復正常了。

家里攢下的糞肥要送到田里堆積，干柴也要多准備一些，冬日全家老少燒個熱炕才不心疼。

還有驚魂未定的親朋間，也要走動走動，特別是各家婦人，都惦記回娘家去看看呢。

林家老少拾掇了茶碗和點心盤子，又聚在一起說了說家里的安排。

城里的鋪子可以開門了，林大河也要准備回府城了，雖然合作的人家行事不錯，但可不好把生意全盤扔給人家太久。貪心這東西，都是與日俱增的，未免日後鬧矛盾，還是要把這樣的萌芽，及時掐斷最好了。

聽說明日林大河要進城，嬌嬌囑咐三叔明日尋她拿些果子和小食送去方家，方傑連同他的長子寶哥兒都是吃貨，憋在家里這么久，不知道怎么盼著她的「外賣」呢。

林榮要回去城西大院兒，繼續琢磨他的木頭自行車，林仁林義也要去點心鋪子幫忙，林護也得去故事會張羅開門。

就是林貴林禮幾個，也要幫著幾座學堂，重新開課。

說起來，他們兄弟相聚沒多少日子，就又要各自忙碌。自然，誰都是舍不得的，索性他們都搬了各自的鋪蓋，聚去了後院兒大炕同眠。

小子們鬧哄哄走掉了，只剩了姚老先生和老爺子兩人，老先生就拱手同老爺子道謝。

「老親家，多謝你方才護著夜嵐…」

「哼，先生誤會了，我不是護著那小子，我是為了大越將士！」

林老爺子嘴硬，惹得姚老先生好笑，連連擺手，「好，好，總之多謝老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