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以理服人】(1 / 2)

夢回大明春 王梓鈞 1662 字 2020-07-01

沈復璁正待考察弟子的學習情況,突然有人跑來王家串門兒。

來者分別是寨主方阿遠、木匠劉漢和獵戶袁剛,身後還跟著他們的幾個兒子。

這穿青寨的居民來歷,大都不怎么正常。

方阿遠的先祖是元代奴隸,劉漢是貴州城的逃亡匠戶。

至於袁剛嘛,自稱其先祖為趙普勝義子,因不容於陳友諒,才隱姓埋名從湖廣逃到貴州。

認真來講,袁剛也算王淵的老師,一手神箭術就是此人教導。

而且在整個穿青寨,只有袁剛真正清楚,王淵的刀法比箭術更猛,他傳授刀法時藏私都無濟於事——趙普勝當年的外號,可是喚作「雙刀趙」,打得徐達完全沒有脾氣。

可惜啊,傳到袁剛這一代,只留下刀法和箭術,兵法什么的早已遺失,甚至連字都不認識了。

袁剛生得人高馬大,俯視打量沈復璁,指著後者鼻子問:「你就是淵哥兒請上山的先生?」

這種態度讓沈師爺極為不滿,但也只能追思勾踐、韓信等歷代先賢,不與此類粗蠻之人一般見識。

沈師爺當即作揖,帶笑回答:「鄙人沈復璁,字慰堂。」

「聽說你很有學問,」袁剛順手把兩個兒子拉過來,「這是我家老二袁志、老三袁達,以後就跟著你讀書了。如果這兩個小兔崽子不聽話,隨便你怎么打,打死了再喊我來收屍,打不死別來跟我廢話。」

沈師爺連連賠笑:「不至於,不至於。」

袁志已經快十五歲了,一臉不屑的看著沈師爺,對自己老爹說:「阿爸,這種病秧子也有資格教我?我一只手就能打死他!」

「啪!」

「轟!」

袁剛一巴掌將兒子扇得轉圈,接著又起一腳,把兒子踹飛到牆壁上,呵斥道:「你曉得個錘子!箭術、刀法學得再好,到頭來也只是個蠻子,只有讀書做學問才有前途!」

袁志蹲在牆角暈了好一陣,捂著紅腫的臉頰說:「劉木匠也識字,還不在外面活不下去,逃到咱穿青寨才能過日子。」

「劉木匠算個球!」袁剛大怒,掄起拳頭准備再打兒子一頓。

劉木匠莫名中槍,尷尬笑道:「袁大哥,你就好生教訓兒子唄,何必連帶著埋汰我?」

袁剛鄙視其一眼,完全不給面子:「你本來就算個球,窩窩囊囊,連下山搶親都不敢。要不是周瞎子被狼咬死了,他老婆湊合著跟你過,你到現在還是光棍一條!這倒也罷了,堂堂七尺男兒,居然還怕老婆!你臉上的傷,是昨晚被老婆撓的吧?」

「老婆」這種稱呼,在宋代就已經有了,「爸」、「媽」出現得更早,所以大家不要來挑刺。

「咳咳。」劉木匠連聲咳嗽,埋著腦袋不再言語。

黑山嶺寨的人口,大概有一千二百左右,男女婚配一般都比較正常。只有剛上山的新人,由於墾荒不利、窮困潦倒,或者過了適婚年齡,才會被迫選擇下山搶親。

王淵的阿爸屬於第一種,他上山開墾了幾畝地,因為缺水缺糞缺種,最初幾年過得很糟糕。此類窮漢,寨中少女都看不起他,只能跑去山下搶女人成家。

劉木匠則屬於第二種,他逃上山已經三十多歲,雖然憑借木匠手藝很吃香,無奈此人性格軟弱不堪,就只能跟寡婦搭伙過日子。

當然,還有第三種,長得歪瓜裂棗,或者身體有疾,寨中女子也是不願嫁的,那就只好去外面搶了。

袁剛和劉木匠,一個蠻橫,一個軟弱,瞬間把氣氛搞得很僵。

還是寨主方阿遠通曉事理,對沈師爺說:「沈先生,一只羊是趕,一群羊也是放。既然你在教王二讀書,不如把這幾個孩童也一並教了。」

一個王淵已經夠難伺候了,還讓老子教一群蠻夷子弟?

沈師爺頓覺頭疼欲裂,又不敢直接拒絕,只能說:「方寨主,黑山嶺寨並未編戶,寨中子弟無法參加科舉,讀了書也沒有用處啊。」

「就這么定了,」方阿遠不給對方推脫的機會,「至於讀書有用沒用,等以後再說。這人活在世上,還怕學的東西太多?」

沈師爺硬著頭皮奉承道:「寨主高瞻遠矚,所言極是,鄙人佩服。」

只有劉木匠態度尊敬,屈著身子抱拳致謝:「沈先生,我兒子就托付給你了。等芒種過後,我就給先生打一套家具,以報答先生的教導之恩。」

這倒是提醒了方阿遠,方寨主非常大方:「沈先生的口糧,我方某人包了,每個月肯定讓你吃上肉!」

無力抗拒的沈師爺,居然還打蛇上棍,腆著臉問:「有酒沒?」

「你說呢?」方阿遠冷笑反問。

沈師爺立即縮著脖子賠笑:「我就問問而已,哈哈,問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