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歡喜冤家】(2 / 2)

夢回大明春 王梓鈞 2485 字 2020-07-01

朱厚照則停下來,目不轉睛看了一陣,說道:「桌上舞劍蠻有意思,我還沒試過呢。你快下來,讓我上去耍耍!」

「不讓。」顧倌人表示拒絕。

朱厚照催促道:「快快下來!」

顧倌人懶得理他,自己一個人舞劍耍樂,只有沉浸在其中才能忘卻煩惱。

房內擺著許多幾案,都是客人們的席位。

朱厚照跳到一張幾案之上,將放置的酒食全部踢飛,也踩著鼓點舞起劍來。可惜他沒這樣玩過,桌面實在太窄,好幾次差點踩空,歪歪扭扭根本舞不利索。

李三郎被嚇得不輕,生怕皇帝掉下來摔死,或者被自己的劍插死。可又不敢擅離職守,只能提心吊膽繼續敲鼓。

「唉喲!」

朱厚照終於舞不下去了,一只腳踩到地上,差點就仰面摔倒。

顧倌人抽空瞧了一眼,嘴角泛出微笑,復又冷著臉繼續舞劍,反正面紗遮住也不怕人看到。

朱厚照走到顧倌人旁邊,仰頭望著她,猶如遇到新鮮玩具的小孩子,急不可待道:「快教教我,你是怎么在桌上舞劍的!」

「不教!」顧倌人收劍下桌。

朱厚照說道:「教教我唄,我可以出學費,拜你做老師也可以。」

顧倌人終於驚訝道:「我可是青樓女子,你若拜我為師,傳出去會被人鄙視的。」

朱厚照毫不在意地說:「他們鄙視,關我屁事!」

顧倌人說道:「公子若是喜歡看我舞劍,今後來聚賢樓便可,學劍什么的就不必了。」

「不行,你必須教我!」

朱厚照突然躬身作揖:「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王淵哭笑不得,扭頭扶額,難以直視。

皇帝拜一個娼妓為師,此事若傳出去,比皇帝逛窯子還更扯淡,文官們怕是會集體瘋掉。

顧倌人以為朱厚照是王淵的朋友,看這糊塗模樣也不像當官的,便提醒道:「公子切莫如此。讀書人拜娼妓為師,若鬧得大了,被剝奪功名都有可能!」

朱厚照有些不耐煩:「我要功名做什么?我都已經拜師了,快快教我桌上劍舞之術!」

「你這人……簡直莫名其妙!」顧倌人也被煩得不行。

朱厚照摘下腰間玉佩說:「給,這是拜師禮。」

「不要,」顧倌人都沒看清那是雲龍紋佩,就轉身朝里屋走去,「清兒,送客!」

一個侍女微笑道:「三位公子,請吧。」

朱厚照特別不能理解,自己跑來逛青樓,居然被人轟出去了。

出了聚賢樓,王淵笑道:「朱兄,此女劍舞之術如何?」

朱厚照拍手贊道:「嘆為觀止,堪稱絕技。可惜臉上的疤痕也太嚇人了,比江彬臉上的箭傷還可怖百倍,怎會有人狠心下如此重手?」

王淵解釋說:「此女性情剛烈,而且堅貞不屈。她本為官員女子,父親獲罪,她也被發配教坊司。教坊司主事欲侵犯她,她就打破杯盞,用碎瓷片毀容以保自身清白。教坊司怕她嚇壞官員,就將其賣到了聚賢樓。」

「原來如此,真是個烈性女子!」朱厚照大為感慨,說道,「此女若是男子,必為忠勇之輩,我肯定封她當將軍。」

王淵只是牽線而已,剩下的事情就懶得管了,一切隨緣。

朱厚照這廝也是有趣,派人送來幾百兩銀子,包下顧倌人每天下午的場。每次去逛青樓,不帶江彬和許泰,只帶李應一個,專門欣賞顧倌人舞劍,隔三差五鬧著要拜師。

顧倌人剛開始有些反感,漸漸就混熟了,覺得此人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一來二去他們居然成了好朋友。

足足過了一個多月,朱厚照見顧倌人面色疲憊,便說:「你好像很累的樣子,不如跟我回家,每天只需為我舞劍便可。」

顧倌人拒絕道:「你雖是真性情,卻也無情得很。哪天你厭煩了,不喜歡劍舞了,怕就要將我棄之如履。何必呢?現在這樣子正好,我是妓,你是客;你出錢,我舞劍。各不相欠,明明白白。」

朱厚照滿臉笑嘻嘻,用毫無誠意的表情說:「你怕我變心啊?那我娶你便是。」

「妾與奴仆何異?」顧倌人道,「你若敢明媒正娶,我當即答應你!」

朱厚照說:「我家有正妻,是母親安排的,但我心里不願意,這么多年都沒碰過她。你若跟我回家,雖然當不成正妻,卻也跟明媒正娶沒兩樣。」

顧倌人怒道:「讓正妻守活寡,你也是個負心之輩,今後不准再來!」

「你不明白,我家里的情況有些復雜。」朱厚照頭疼道。

「狡辯,你快走吧,算我看錯你了!」顧倌人很生氣。

朱厚照說:「我查清楚了,你父母雖然已死,兩個兄弟卻在邊疆發配。你還有個妹妹,年僅十歲,也在教坊司習藝。你若跟我回家,我就讓你的兄弟回來,再給你的妹妹脫籍!」

「除非大赦天下,否則我兩位兄長哪能免罪?」顧倌人冷笑,「你以為自己是皇帝啊!」

「你且看著吧!」朱厚照拂袖而走。

第二天,便有錦衣衛出面,教坊司官員親自來為顧倌人脫籍。

不脫也得脫,教坊司直接把文書扔過來,顧倌人被搞得一頭霧水。

緊接著,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八品京官,死活要收顧倌人為義女。顧倌人不願意,那位京官卻說:「你若同意,兩位兄長自然能夠脫罪。何妨一試?」

顧倌人抱著僥幸心理,稀里糊塗便答應了,同時暗暗猜測朱厚照的真實身份。

直至她被送進宮中,只當了半天宮女,就被火速封為昭儀。這還是朱厚照為了避免麻煩,否則直接就要封為嬪妃,畢竟嬪妃容易引起文官的注意。

「哈哈哈哈!」

朱厚照在豹房大笑,用賤兮兮的表情問:「怎么樣?我是不是可以給你的兄長脫罪啊?」

顧倌人在進宮的那一刻就已明白,此時早過了震驚期。而且她也熟知皇帝脾氣,非但沒有惶恐不安,反而沒好氣道:「你這是以勢欺人!」

朱厚照說:「你今後專門在豹房為我舞劍!」

顧倌人說:「我當你是朋友,你卻當我是藝伎!」

「胡說,我本來就當你是朋友!」朱厚照辯駁道。

「只為舞劍,不是藝伎是什么?你嫌我難看!」顧倌人道。

朱厚照說:「你的臉確實不好看。」

顧倌人不再言語,悶悶不樂。

朱厚照自覺失言,軟語相勸:「生氣了?我只是說實話而已,難道你想讓我騙你?」

「算我命苦,今後給你舞劍便是了。」顧倌人冷冷道。

「你還是在生氣!」朱厚照說。

「沒有!」

「你有,不然就笑一個。」

「我帶著面紗,笑了你也看不見。」

「那你把左半邊臉的面紗掀開,只許掀左半邊啊!」

「你……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