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現實世界(13)(2 / 2)

林傅行手插著兜,笑著說,「娛樂圈該有一個另類出現了,都那個樣,多沒意思。」

胡為無力反駁,皇帝不急太監急。

陳又不爽,別人也別想爽了,他給不了好臉色,一邊玩兒去吧。

經過幾個正兒八經提問題的記者,又出現了一位嘴里噴毒||刺的,這回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可能是受過什么傷害,也許是身邊的誰出櫃過,她的字里行間都透露著對同戀的敵視,憎惡,「你父親去年做過腦出血手術,一直恢復的很好,這次因為你的事住院。」

「你要是繼續跟厲先生在一起,你父親是不會同意的吧,那你准備怎么做呢?和你父親斷絕父子關系?你不覺得你太自私了嗎?」

陳又說,「我拒絕回答你這個問題。」

那名女記者表情僵硬,「所以你是默認了?」

默認個屁,非要逼老子罵臟話,陳又冷笑,「今天這場發布會是我個人發起的,目的是對外宣布我的感情,就照片一事給出說法,我不明白,為什么要扯到我的家人,你們能給我一個答案嗎?」

媒體誰都沒有說話。

陳又咧嘴笑起來,「剛才那位阿姨,你提到了我的家人,我就在這里說一下,我會想盡辦法得到他的同意,祈求原諒,但這跟在座的都無關,包括外界,我不需要求得你們中任何一人的認可。」

「你們手上拿著的是話筒,不是刀,別總想著往人心窩子上扎,這樣很不好,缺德。」陳又臉上的笑容更明顯,很陽光,沒有一絲陰霾,像個鄰家大男孩,也沒有惡意,「當然,大部分哥哥姐姐還是很好的,我們有話說話。」

台下的記者們當中,有幾位跟陳又發生言語沖突的,臉色都很難看。

藝人當眾跟媒體尬上,史無前例。

有人認為陳又愚蠢,一下子得罪幾家媒體,肯定會被追著咬死,這是在自尋死路,更多的是在重新揣測他跟那位大人物的關系,能這么牛逼,後台絕對夠硬,不是簡單的交易關系。

說不定那位沒表態,不是無關緊要,而是另有原因。

發布會結束,陳又癱在沙發上,沖過來的胡為擺擺手,「別說話,讓我靜靜的在心里抽自己一會兒。」

胡為讓小助理去給陳又倒水,「不該做的,你全做了,真棒。」

陳又,「……過獎了。」

他喝口水,「沒什么事了吧?」

胡為說後面的事交給公司,「是吧林老板。」

抱著胳膊的林傅行抬抬下巴,「陳又,恭喜你們出櫃了,回去幫我轉告給厲哥。」

陳又抽抽嘴,喜從何來啊,老爸還在醫院躺著呢,要是老爸同意了,說好啊,你們早點把婚結了吧,那才是喜。

不對,那是夢。

陳又回去洗個澡,上醫院待著,他過來的時候戴著帽子跟口罩,沒人認出來,也沒碰到哪個親戚。

發布會並沒有被噴的千瘡百孔,狗||屁不是,反而獲得大批年輕人的支持和鼓勵,如今這個時代,gay圈已經不再那么渺小,多的是出乎意料。

能做自己,就是成功者。

這一點,連一線明星都做不到,想要的太多,什么都放不下,舍不得丟棄任何一樣東西。

鄭帥是在微博看到的視頻,他打給陳又,沒打通,就打給王耀,倆人在電話里交流,都非常驚詫,並且懷疑人生。

哥們是同戀,他們不知道,哥們高調出櫃,面對全世界的評論,他們知道了,太不真實。

鄭帥說,「老龐的電話也打不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王耀遲疑的說,「該不會他也是……」

鄭帥說,「屁,就算我倆是,老龐都不是,你也不想想,他在學校交往過多少女朋友。」

王耀說,「也對,我跟你說啊老帥,我微博底下不能看了,都在跟我打聽,卧槽,一個個的咸吃蘿卜淡操心。」

鄭帥說他也一樣,直接無視。

在掛電話前,鄭帥還是沒忍住問,「老王,你會覺得柚子惡心嗎?」畢竟他周圍的人都把同戀,就會亂||搞,有病。

王耀說,「惡心什么,他跟你一樣啊,不都是在談戀愛嗎,對象是男的而已。」

鄭帥說,「你能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還以為你會……」

「卧槽,我是那種人嗎?哪天你做手術當人||妖,我也照樣把你當兄弟。」

「滾吧你,掛了!」

另一邊,龐一龍坐在電腦前,臉上的表情難以形容,他一遍遍的看著發布會的視頻,以為跟柚子在一起的,是戴眼鏡的那個經紀人,沒想到不是,對方大有來頭,是個連他們龐家都得罪不起的人物。

柚子竟然會認識那種人,龐一龍搖搖頭,他望著視頻中眉眼飛揚的少年,笑了聲,「我這三年太不了解你了……」

電腦右下角有個哈士奇頭像在跳動,龐一龍知道是鄭帥,他頓了頓,拿鼠標在頭像上點了一下,彈出聊天框里有一行字。

鄭帥:媽的你人呢?柚子搞出天大的動靜了!

龐一龍摸到打火機跟煙盒,他點根煙,對著電腦屏幕吞雲吐霧,沒有回復的打算,本來就掛的隱身,鄭帥以為他不在,借口有了。

一個吐血的表情丟過來,鄭帥:老子知道你在線,老龐,任舞離開都有一陣子了,你差不多該走出來了!

龐一龍撐著頭笑,「任舞……」

要不是鄭帥提到這個人名,他都想不起來了。

過了快半小時,龐一龍打字,回鄭帥一句:視頻我剛看到。

鄭帥是守在電腦前的,立馬就回了:你手機怎么回事?換號碼啦?

龐一龍:嗯。

鄭帥:……

龐一龍說自己要出國了,不能用國內的號,他是不想再跟陳又有關的人接觸了,最好忘掉大學時光,所以鄭帥王耀也不會聯系。

鄭帥丟過來一坨便便的表情。

過了會兒,他又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柚子是gay?

龐一龍叼著煙敲鍵盤:是啊,我早就知道,我也是,後面還有個笑臉。

鄭帥沒了消息,頭像也灰了。

龐一龍忽然想,gay是對男的有感覺,他不是,可悲啊,也可笑。

幾天後,一段采訪出現在網上,是由最大的媒體公布出來的,采訪時長僅有三分鍾,內容就是出櫃門的另一位主人公宣布出櫃,以xx財團掌舵人的身份,而不是上娛影視公司的股東,鏡頭最後停在他無名指的戒指上面,跟發布會上那位少年戴的是一對兒。

那枚戒指迅速在網上走紅,很多「專業人士」說是價值多少多少,說的跟真的一樣,其實就是銀的。

當時發布會上,想火中取栗的五家媒體一夜之間都倒閉了,至於原因,同行們都知道,也暗暗慶幸他們沒有那么做,這才躲過一劫。

十來天左右,陳衛東醒了。

陳又跟厲嚴商量,先把老爸接回厲嚴那兒,可以避開親戚們,有利於老爸的身體康復。

厲嚴沒意見。

病房換成一間大而明亮的房間,陳衛東連兒子都沒看一眼,就閉上眼睛,無動於衷。

陳又什么通告都沒上,手機一直都沒打開過,一心都在老爸身上,每天給他翻翻身,按摩胳膊腿,陪他說說話,雖然得不到任何回應。

「昨晚下了一晚上的雨,來福早上出去,追著一只薩摩耶跑,結果它自己摔坑里了,一身泥的回來,小金嫌棄的爬走,不讓它靠近。」

「爸你見管家了吧,就是滿頭白發的那個,他走路沒個聲音,我每次都嚇一跳,我聽厲……厲嚴說他是國際有名的攝影師,等你身體好了,讓他給我們拍照,洗出來放相冊里。」

「四周的風景很漂亮,對了,後面還有個湖,爸你可以去釣魚的,隨便釣,我已經給你買了一副漁具,質量特別好,真的,你趕快好起來。」

「我是這么想的,現在這個季節是釣魚的好時候,爸你一天最少能釣上十條,到時候我們可以把小魚燉湯,大魚紅燒或者清蒸,要是釣的魚多,就養起來慢慢吃。」

「煩。」

「湖里還有青魚……」陳又的話聲戛然而止,他愣了愣後,傻不愣登的笑起來,眼睛泛紅,「爸,你願意跟我說話了。」

陳衛東說,「出去。」

陳又撒嬌,「別啊,這么長時間了,你都在聽我說,我覺得你肯定有很多話要告訴我,爸,你說,我好好聽著。」

陳衛東說,「你爸我沒什么好說的。」

陳又臉上的笑容一滯,變的比哭還難看,又強行振作,「爸,你怎么會沒話跟我說呢,你應該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打我,讓我跪在老媽面前認錯,說我不是東西,跟個男的鬼混,變成什么不好,偏偏變成同戀,還撒謊騙你,騙姥姥,騙同學。」

他垮下肩膀,「我錯了……」

陳衛東以為兒子開竅,下一刻就聽到對方說,「可是我沒辦法,我試過回頭,沒有用的,爸,我沒有回頭路了。」

「給我出去。」陳衛東的胸口起伏不定,「你……你給……」

陳又嚇的不停給他順氣,「爸你別激動啊,你不想聽,我就不說了,真的,我保證一個字都不說。」

陳衛東胸前的被子有一塊顏色變深,面積越來越大,他知道兒子哭了,卻沒有抬頭去看。

就在這時,門口的響動打亂了房內的悲傷。

厲嚴推門進來,眼神示意陳又出去。

陳又擦擦眼睛,沖厲嚴搖頭,別鬧了,單獨留下來,你凶多吉少。

厲嚴的眉頭一皺。

陳又吞口水,被極低的氣壓給逼了出去。

他沒被逼走多遠,就在門外偷聽,媽||逼的,這門的隔音效果太好了,什么也沒聽到。

就在陳又准備去隔壁試試的時候,隱有一聲脆響發出,他的眼皮猛地一跳,不好,剛才他端著水杯進去的,就放在床頭櫃上,一定是被老爸砸了。

那杯子會砸到哪里?陳又的眼眶一濕,他抽自己,往牆上撞頭,操,你個傻||逼,出來的時候怎么就沒想到把水杯給帶走呢?

管家過來的及時,阻止陳又再抽自己,「小陳先生,需要上葯嗎?」

陳又搖頭,「管家,你有沒有手機?」

他也就是脫口而出的這么一句,管家應該沒有,平時幾乎都神出鬼沒的,手機這種俗氣的東西完全跟他的氣質不搭。

一部炫黑的手機被遞到陳又面前,還是最新款的,他想買都沒舍得買。

陳又神情復雜的把手機接到手里,是我眼瞎,看不出來管家你是俗氣戰隊中的王者。

他定定神,靠著牆劃開手機,上網輸入出櫃這兩個字,出來的網頁很多,有的講本人出櫃的經歷,有血有淚,也有的是詢問貼,尋求高人指點一二。

病急亂投醫,就是陳又現在的情況,他在網上什么都翻。

小說來源於生活。

厲嚴肯定要承受老爸的怒火,我就這么一個寶貝兒子,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喂他,呸,養大,就指望著他給陳家續香火,我等著抱到大胖孫子,結果我兒子就被你拐跑了,這筆賬不跟你算算,我咽得下這口氣?絕對咽不下!你先跪著,我打一頓再說!

以上是陳又腦補的情節。

按照小說里的套路,他也是要在現場的,跟厲嚴一起跪著,一起被打,哭著說爸,求你成全我們,求求你了!喊完了就開始磕頭,要多響亮就有多響亮,見血最好。

管家見少年的表情一會兒一個樣,實在很難猜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別說管家了,陳又自己都不曉得,他瘋了。

「管家,你是不是要去給王醫生跟劉醫生打個電話?」

「已經打了,五分鍾內就會到。」

「那就好。」

陳又把手機還給管家,「多少錢買的?」

管家說出一個數字。

陳又上下嘴皮子一碰,「買貴了,你現在買,能少五六百。」

管家說沒關系,他特地在剛上市的時候買的,大多數人都沒有,我有,爽。

陳又,「……」好叼。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開了,厲嚴走出來,他穿的黑色襯衫,要不是身上的血腥味,都看不出他襯衫上面有血。

陳又問厲嚴哪兒受傷了,正想去檢查他的胳膊,就看到他另一邊脖子後面的血,從頭上流下來的。

厲嚴按住焦急的少年,「沒事。」

陳又瞪過去,「你頭上都開口子了,這還叫沒事?」

他往男人頭上瞧,「被玻璃杯砸的?」

「不對啊,我爸躺著,你站著,杯子砸過來的時候,你可以躲開的。」

厲嚴說,「我故意的。」

陳又,「……」你這么直接,我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小說里是苦肉計一出,死胡同就會被打通,他問出口,「我爸同意了吧?」

厲嚴說,「沒有。」

陳又被口水嗆到,看來小說是源於生活,也高於生活,還是添加了童話成分。

「我爸是怎么對你說的?」

「離開我兒子。」

「還有呢?」

「別想毀了我兒子。」

「行了,別說了,我差不多已經了解了。」

陳又到一邊,騰開位置讓醫生給厲嚴清洗傷口,把血污洗掉,扒開頭發,露出開的傷口很深,要縫針。

他一眼不眨的看著,好像自己的頭上也受了傷,在同樣的地方,很疼。

晚上,陳又坐在老爸的床前,想說的很多,卻又不知道怎么張口。

下午厲嚴跟老爸談的時候,他提心吊膽,生怕厲嚴出來說老爸昏迷了,或者是厲嚴那樣的人磕的頭破血流,狼狽不堪。

陳衛東忽然說,「爸看走眼了。」

「厲嚴不是生意人,殺個人對他而言,如同捏死一只螞蟻。」

陳又刷地抬頭,「爸,你為什么要這么說?」

陳衛東說,「兒子,你對他了解多少?」

陳又了解的不多,但他就是確定,厲嚴不會做出對不起他的事。

陳衛東說,「我是不會同意的,這話我撂在這里,除非我死,不然不會改一個字。」

陳又的情緒出現失控的跡象,不行,要趕快找厲嚴要葯吃,他騰地站起來跑了出去。

房里隱隱響起一聲嘆息。

十六號那天,龐一龍出國,陳又去機場送他,答應了的,會做到。

龐一龍沒提這段時間傳的沸沸揚揚的出櫃門,他深深的看著面前的少年,「柚子,抱一下唄。」

陳又抱抱他,兄弟間的那種。

龐一龍輕聲說,「一輩子的好兄弟,再見。」

他背過身,邊走邊哭,去他的好兄弟,早知道當初就不結拜了!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有聚有散,有散有聚,就那么回事。

陳又的惆悵回去就不見了,他得照顧老爸,求得原諒,還想得到老爸的成全和祝福。

喝了杯果汁,陳又到房里上網,用的是他的老爺本,剛打開就搞事情,死機了。

他重裝系統,去點開很少動的幾個盤,想好好清理一下,把早年中二病巔峰期的東西刪掉。

e盤都是動作電影,粗略估計有幾百部吧,陳又都看過,每一部的記憶都記載著他的光輝歲月。

他隨便看了一部,不禁感慨還是以前的電影好看啊,演員們都是用心在表演,用靈魂演出角色的情緒起伏。

哪想現在的電影,太假了,而且假的一點都不可愛。

陳又看完一部動作電影,忍住想立刻寫下一萬字觀後感的沖動,決定晚上拉著厲嚴一起看,尤其是幾部宮廷的,超贊,劇情好的沒話說。

他在e盤逛了一圈,刪掉一點畫面比較次的電影,就去f盤里面的,東西很雜,有視頻,有照片,有個人簡歷,下載的一些軟件,還有很多文本,亂七八糟的。

刪了一會兒,陳又的鼠標無意間停在一個文本上面,顯示出來的時間是去年六月。

陳又咦了聲,那時候他搞過文本?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

難道是和戒指一樣,也是他缺失的記憶?

心跳的有點快,陳又戳開文本,他的眼睛一點點睜大,片刻後撕扯著嗓子沖門外喊,「厲嚴,你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