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長串的剖白結束，卧室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秦溪一時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責怪陸慎不說明白嗎？

好像也不應該。

畢竟那時候要是陸慎真的跟自己問起，而自己一無所知，反而會對陸慎有更強的排斥。

但是要責備自己嗎？

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責備。

想來想去，兩個人糾結擰巴了一整年，竟然是命運開的一個大玩笑。

「你……這一年來，是不是試探過我很多次？」沉默了許久，秦溪才開口。

陸慎沒有否認：「是的。」

秦溪注意到的那些不對勁，比如說在醫院刻意繞路，是她看到的試探。

但是秦溪沒有注意到的，比如書房靜靜掛著的那副油畫，比如那些她不知道的時刻，陸慎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眼光，都是他沒能達到目的的試探。

「一個人記得這些……是不是很辛苦。」秦溪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從被窩里伸出手，抓住陸慎的手。

陸慎卻連著自己的手一起，重新塞回了被窩。

「還好，我其實大概用了一兩個月，就基本確定，你是真的不記得那時候發生什么了。」陸慎的神情平靜，但是秦溪卻聽出一股落寞來，「但是在昨天之前，我都以為，是你故意忘記的。沒想到……是你真的記不起來了。」

秦溪一時啞然。

是啊，是她記不清了。

「所以……你這一年多以來，對我忽冷忽熱的，是在責怪我忘記你了嗎？」秦溪有些艱難的開口。

要是這樣，她完全可以理解陸慎的種種舉動。

換位思考一下，要是秦溪自己這么滿懷期待卻遭受這種冷落，她也不一定能受得了。

但是陸慎卻搖了搖頭：「我的不滿，僅僅是因為你而已。」

「因為我？」秦溪挑眉。

「因為你和我一見鍾情的那個人幾乎已經是兩個樣子了，你把自己的內心封閉的很緊，誰都不願相信，誰都不能靠近。很少笑，經常發呆，整個人不再是鮮活靈動的，像是一捧干枯的玫瑰，沒有了生機。」陸慎語速不快，秦溪卻覺得像是一個個驚雷打在自己耳邊。

……原來那段時間以來，自己竟然是這樣的。

「我一開始有點內疚，是不是因為我用這種不合適的方式把你留在身邊，讓你覺得不好，才會這樣。後來我才發現，你根本不是因為我的原因。因為你……壓根沒有把我放在心上。」陸慎的聲音有些許苦澀。

秦溪卻沒法開口安慰。

因為一開始……她確實是這樣覺得的。

她把自己和陸慎的關系定義成單純的金錢和肉體關系，陸慎替她還債，她負責給陸慎帶來愉悅。

既然是交易，就沒有必要投入什么感情。

沉默了許久，秦溪慢慢開口：「其實……在秦宅的管家去世那天，你在我這里，也有了不一樣的地位。」

陸慎低頭看她，卻不說話，等著她繼續開口。

秦溪語速很慢，像是斟詞酌句一樣：「我那天氣的發瘋，開車想要出去和秦盛天李薇同歸於盡，先是管家喚回了我的理智，接著是你。」

「是我？」陸慎疑問。

「是你跟在我身後，給了我一個擁抱，讓我在冰天雪地里，感覺到一點點溫暖。」秦溪垂著眼睛，「是在你的懷抱里，我才感覺到，這個世界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我不是孤零零的。」

那天在陸慎的記憶里不是什么特別的一天，但是聽著秦溪的描述，他卻忽然很慶幸。

慶幸那天他做出了對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