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話還不止一句。
三夫人木著臉,聽池韞語重心長、慢悠悠地說著。
「俗話說,家和萬事興。都是一家人,血濃於水,骨肉難分,便是上下牙都有磕碰的時候,哪能記仇呢?先前阿韞與二叔二嬸有些齟齬,不過已經說開了,也就沒事了。父親去世的時候,我不在身邊,那些東西交給二叔打理也是應當。再說,阿韞年紀尚小,不如二叔穩當……」
池韞看了眼杯子,絮兒立刻續上茶水。
她喝了一口,繼續道:「二叔二嬸也是疼我,那些產業,叫我一個沒出閨的姑娘親自掌著,總歸叫人不放心,若是叫人欺瞞了去可怎么好?有他們幫忙,我不用費心,不是省事多了嗎?」
三夫人在心里呵呵兩聲。
她可真是會勸自己,也不知道先前跟二房鬧死鬧活的人是誰。
這死一遍還能換個腦子?
池韞話音一轉,關切地道:「阿韞知道,三嬸娘也是疼我,不過這種話,以後還是不要輕易說出口,不然,叫別人聽了,誤以為三嬸娘在挑撥,那就不好了。」
「……」
三夫人動了動嘴唇,沒說出話來。
池韞抿嘴一笑,繼續道:「三嬸娘那么說,好似二叔二嬸會貪我嫁妝似的。旁人聽風就是雨,少不得流言四起。到時候一問兩問,問到三嬸娘這里,您豈不是里外不是人?再說,咱家能有多少錢呀!為著那么點東西爭來爭去,不是叫別人看了笑話嗎?」
聽到這里,三夫人心思一動。
這丫頭,莫非以為東西不多,才不想冒險?
她往旁邊瞅了瞅,丫鬟正帶著池姍在九曲橋上玩耍,周圍也沒有旁的人。
便壓低聲音:「阿韞,你知道你二嬸給阿妤准備的嫁妝有多少嗎?」停頓了一下,加重音調,「五萬兩!這還只是壓箱銀,再加上打家具,做衣裳……呵呵,就你二叔那個閑職小官,哪里掙來的五萬兩?還不是老太爺和你父親留下的。老太爺暫不去說,你父親向來精通經營之道,多年外任,不知道往家里捎了多少銀子,這五萬兩怕有大半是你父親掙回來的。」
池韞眨了下眼,重復:「五萬兩?」
看她驚訝的樣子,三夫人終於慢慢吐出胸口堵著的氣。
嚇住了吧?跟著凌雲真人四處雲游,雖說不愁吃穿,但修行之人,肯定不會鋪張浪費,幾兩銀子就能過一整個月,聽到五萬兩還不嚇呆?
池韞又眨了下眼,終於道:「三嬸娘莫不是在逗我吧?咱家能有五萬兩的現銀?」
「當然是真的!」三夫人神情嚴肅,「你二嬸為了阿妤的嫁妝,已經忙了一年多了。至於你以後出嫁,還不知道能不能有五千兩。」
按京中慣例,官家小姐出嫁,有五千兩就算體面了。
要不怎么三夫人想著那五萬兩,心里就跟螞蟻爬來爬去似的,坐都坐不住。
池韞卻只是笑笑,仍舊慢悠悠道:「三嬸娘,凡事都要講證據,你說五萬兩就五萬兩?咱家怎么看都不像有五萬兩的樣子啊!」
三夫人剛要張口,馬上被她堵了回去:「這話您說出去,別人也不會信,到時候還得說您誣陷兄嫂。家里有這么多錢,那得花在哪兒?算了吧,別再提了,家和萬事興嘛!」
說著,她嘆了口氣,起身喚道:「絮兒,我們回了。」
「是,大小姐。」
三夫人目瞪口呆,眼睜睜看著她扶著絮兒走遠了。
好半天,三夫人才「哈」一聲,不可思議地自言自語:「說了半天,她倒數落上我了!這哪里是侄女,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婆母呢!」
三老爺那里說不通,池韞這邊又不信,三夫人憋了一肚子氣。
吃過午飯,歇晌的時候,在床上翻來覆去。
當了十幾年的妯娌,她很清楚老二那一家是什么人。
到自己女兒出嫁,公中能出五千兩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