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澀的葯味,在室內彌漫。
梅姑姑的聲音,低低響起。
「她年紀雖小,做事卻滴水不漏。就說引蝶那事,分明借了公主殿下的名頭,去對付凌陽真人。可有先太子的情分在這里,哪怕殿下知道了,也不生氣。」
大長公主一勺勺慢慢吃著湯葯。
她確實一點也不生氣,因為那丫頭分寸把握得太好了。
除了順便洗清師妹的嫌疑,便沒再做多余的事。
事情解決後,仍舊隔幾天派丫鬟來問安,既殷勤又不惹人厭。
「還有香丸的事。」梅姑姑繼續道,「奴婢查過了,凌陽真人來獻新香丸之前,她去求見過。」
大長公主怔了下,擱下湯葯。
「怎么回事?」
梅姑姑慢慢將事情說了一遍:「……先是華玉陷害她,她出手反制,再借著這個機會,將香丸的事情抖出來,逼得凌陽真人獻上新的香丸。由此,我們察覺出事情有異。」
大長公主沉默良久。
這一環扣一環,溯本清源,根子竟在她的身上。
「這么說,本宮要感謝她了。」
梅姑姑輕聲道:「不管她是否有心,確實幫了我們。」
不然,大長公主至今還不知道凌陽真人包藏禍心,更不知道宮里那位早有殺人之心。
「但這事,把她牽扯進來,不好。」大長公主道。
梅姑姑有點著急:「公主殿下,如果她自己願意呢?」
「理由呢?」大長公主淡淡道,「這是殺頭的大事,她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又不像男人一樣可以求前程,有什么理由趟這渾水?」
這倒也是。
梅姑姑無言以對。
但是想到大長公主的處境,她又不願意放棄。
思索良久,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殿下,您聽說過花神簽的事吧?」
大長公主擰眉看著她。
「抽中花神簽的人,必定心想事成,結果第一位就是來求子的,自然沒成。現下外頭都在說笑,說她為了點香油錢,不要官家小姐的臉面。」
「這話怎么說的?」大長公主詫異。
梅姑姑道:「還不是有人推波助瀾。這主意,八成是想帶一帶司芳殿的香火。結果被人咬住,較了真。」
大長公主問:「落英閣?」
「那邊自然脫不了干系。」
大長公主不以為然:「跟個小姑娘計較,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梅姑姑卻道:「倘若香丸之事,是她揭穿的,也難怪人家咬住不放。」
敢上門脅迫,還能當成小姑娘對待嗎?
大長公主看著她:「阿梅,你話里有話。」
梅姑姑笑道:「奴婢想跟您打個賭。」
「哦?」大長公主也笑了起來,「好久沒跟你玩這個了,說說看,賭什么?」
「就賭……她是有心還是無意。」
大長公主若有所思。
梅姑姑道:「她來朝芳宮,無根無基的,這才幾個月,就掌了司芳殿。您以為這樣會把她牽扯進是非,奴婢卻以為,她就是要招惹是非。從萬蝶來朝,到脅迫住持,奴婢覺得,這花神簽定然還有後著。倘若奴婢贏了,公主殿下召她來試一試可好?」
沉默良久,大長公主道:「可她求什么呢?難道就是為了嫁個貴婿嗎?若是不知她心中所求,豈敢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