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對面的樓晏搖了搖頭,目光瞥過他蹭得漆黑的手。
呂康留意到了,取笑他:「公子哥就是公子哥,覺得這樣不雅觀?」
樓晏道:「洗手麻煩。」
呂康笑了,一邊吃一邊說:「我老家附近有個水塘,長了很多菱角。小時候為了這口吃的,一到季節趕緊去摸。哪像現在,想吃了說一聲,反而沒有那種感覺了。」
憶苦思甜完畢,他瞅了樓晏一眼:「你應該沒有這等體會,打小錦衣玉食的,就算想吃,也是別人剝好了送到嘴邊。」
樓晏只說:「北襄沒有這個。」
「桑海總有的吧?」
樓晏點點頭。
先生的書齋外面,就有一個水池,也種了菱角。
每每快到成熟的季節,就有個家伙蹲池邊殷切地看著。
那樣子,仿佛一只等魚長大的貓。
宜安王見她喜歡,叫人到外頭買。
然而她說,珍貴的是等吃的心情。
可見有的人,天生懂得體會世間微小的美好,無關貧窮富貴。
「蕭家那邊,你就這么急?」呂康終於提起正事,「你如今才入通政司,就這樣急著排除異己,不怕步子太大了?」
樓晏淡淡道:「機會稍縱即逝,錯過可惜。」
呂康點點頭,倒是認可了他這個判斷。
「何況,想排除這個異己,不是一次兩次能做到的事,現在不上眼葯,以後就晚了。」
呂康被他說服了,卻又取笑:「扯這么多道理,說穿了,就是為了那姑娘吧?」
樓晏沒否認。
呂康哈哈一笑:「行!小師弟要討好意中人,我這個當師兄的,怎么能不助你一把?」
樓晏起身施禮:「謝師兄出手相助。」
呂康擺擺手:「以後少找我就行。」找過來就是一堆麻煩。
……
府尹看傻了。
烏泱泱的人群,幾乎占據了整條府衙大街!
站在最前頭的,是一群少年,和抓起來的學子們一般年紀。
再後面,也都是年輕人,全都穿著文士袍。
瘋了吧!全京城的讀書人都擠到這里來了嗎?一個個不好好讀書,跑這里來干什么?閑得慌嗎?
府尹在心里大喊。
他的手有點手抖。
歷來讀書人鬧事,都不是小事。
處理不好了,他頭上的烏紗都得摘了。
府尹深吸一口氣,力持鎮定,對他們露出笑容。
「諸生,這是做什么?要告狀遞狀紙,要辦事到書吏處登記。你們這樣堵了大街,那些有事來府衙的百姓們怎么辦?豈不是耽誤了公務?」
戴嘉上前長揖:「府尊見諒,我等既不是來告狀,也不是來辦事的,更不想耽誤公務,而是為受冤的同窗陳情而來。」
府尹道:「你們來陳情,本官可以理解。但是聚了這么多人,難免影響公務。這樣好了,本官正在審理此案,破個例讓你們旁聽如何?只是你們人太多了,府衙容不下,就派幾個代表吧!」
聚眾陳情,說白了堆的就是氣勢。
只要學子們肯退一步,散了這口氣,後面就好辦了。
府尹算盤打得精,豈知戴嘉被指點過的。
他大聲道:「大人,我等都是自發而來,沒有代表!此案存疑,若是不能釋清,於您的清譽也有影響。既然府衙容不下,就請大人將公堂挪到外面來。是無辜是有罪,審個明明白白!」
「對!」後面有人喊道,「請大人當街審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