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天變了(上)(1 / 2)

萬萬不可 明月璫 3422 字 2020-07-04

翁媼輕輕地道:「女君可曾想過, 你的容貌實在太出色了,即便是華君, 也是可能被你威脅到的。」

馮蓁緩緩地轉過身看向翁媼,卻是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就好比女君討厭寶女君一般, 你也是被很多人都討厭的。」翁媼上前用手絹為馮蓁擦了擦眼淚,「因為你不僅美,而且心也很好。」

馮蓁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翁媼, 你確定說我心好,不是在諷刺我?」

翁媼握著馮蓁的手道:「女君,把自己的心牢牢地裹起來刀劍不進的那都是老樹梆子, 春日的枝條那都是活潑潑的嫩弱的,只有那樣才最快活, 叫人見著也最喜歡。」

馮蓁的眼淚滴進自己的掌心里,無力地把頭擱在翁媼的肩上,哽咽道:「我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我知道。」翁媼輕輕地撫摸著馮蓁的頭發,「我知道。」

待馮蓁的心情稍微平復一些,翁媼才道:「太子殿下他……」

蕭謖么?經歷過馮華之後, 馮蓁又怎敢再放任對蕭謖有什么情愫, 就這樣挺好的。蕭謖這個人犧牲起別人來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馮蓁不覺得自己會是什么例外,誠然他是有些喜歡她的,但也算不得什么。

「女君,晉王殿下來了, 想見你。」宜人在門外稟報道。

馮蓁看了看天色,這么晚?蕭論是很少這個時候來的。不過因著他這幾日都沒過府來上香,此刻前來想必也是「忙里偷閑」。

即便是馮蓁這樣不問世事的女君,也知道因著元豐帝龍體不安,上京城一定是暗波洶涌,約莫有什么的話也就是臘月里的事兒了。

馮蓁披了件霜白暗綉銀色萬字不斷頭紋的披風,灰狐毛出風,裹在她的頰邊,倒讓那灰撲撲的顏色鑲上了一道銀邊。

「殿下怎的這么晚過來?怕是要宵禁了。」馮蓁道。

「想去山上看月亮么?」蕭論問得有些突兀。

「我,還在守孝。」馮蓁道。因為是守孝,所以連門都幾乎不能出的,任何娛樂活動也不能有。

「所以孤才這么晚來問你。」蕭論道,「不覺得今晚的月色特別美嗎?難得天放晴。」蕭論朝馮蓁伸出手。

馮蓁遲疑了片刻。

「害怕跟孤一個人出去?」蕭論笑道,「難道孤還會吃了你不成?」

馮蓁搖搖頭,還不知道誰想吃誰呢。

「還能騎馬么?」蕭論問。

馮蓁總算是露出一絲笑意了。

兩人險險地在城門關閉的最後一刻出了城,往西郊而去,那兒有一處小山包,山雖矮小,卻還有一處道觀,不過兩人並未在道觀停留,而是去了觀後的山頂。

圓月似乎就在唾手可及的地方,里面的樹影仿佛那么清晰,然而馮蓁心里卻很清楚,月球上是什么神話都沒有的,只有光禿禿的環形山而已。

蕭論將大氅鋪在地上,拉了馮蓁坐下,又遞給她一個水囊。

馮蓁拿起來喝了一口,竟然是還帶著溫熱的酒,有甜桃的味道,她的身子立即暖和了起來,「這酒……」

「有些像幺幺身上的味道,所以孤把那間酒坊的酒全買了,不許他們再釀這樣的酒。」蕭論低沉的嗓音讓馮蓁聽著還挺洗耳朵的。

「殿下也太霸道了些。」馮蓁笑道,仰頭又喝了一口桃子酒。

蕭論低頭卷走了馮蓁唇角的酒漬。

馮蓁的身體有片刻僵硬,但隨即就放松了下來,嬌聲道:「殿下似乎是居心不良。」她暗中為自己這聲音打了個分,差不多有六成的妲己味道了吧?

蕭論為馮蓁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又用她的兜帽把飛出來的頭發罩住,「若是對著幺幺你,還能有什么好的居心,才是奇怪的事情。」

蕭論的臉又籠罩了下來,在馮蓁的頭頂上方投下一片陰影。

「殿下,是遇到什么事了么?」馮蓁低聲問。

蕭論拉起馮蓁的手,親了親他的指尖,「孤,不能甘居人下,也不忍心讓幺幺你對著那些人屈膝。」

馮蓁心里瞬間了然,偏了偏頭朝蕭論燦爛地笑道:「殿下無論做什么,我都是支持你的。」

蕭論看著馮蓁明眸似水,心里涌起一股愧疚,開口道:「孤,得納嚴家的麗女君為側妃。」

所以嚴太尉和蕭論正式聯手了?想想也是,蕭謖不顧嚴家三房的情面,竟然殺了嚴儒鈞,嚴太尉自然恨不得弄死他。

「幺幺,我……」蕭論想為自己解釋一下。

馮蓁卻將食指擱在了蕭論的唇上,對待蕭論,她的態度和蕭謖是差不多的。「殿下無需跟我解釋什么,我說過,殿下無論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蕭論不知道馮蓁是真不在乎還是假不在乎,但至少她的話讓人聽著很舒服。他低下頭將唇印在馮蓁的嘴角,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像是在等著馮蓁的應允。

馮蓁努力地克制住心底涌起的不適之感,為了薅羊毛這是不得不犧牲的,她回應了蕭論一下,不過並未張開嘴唇,安慰自己得循序漸進,也不能把逼自己逼得太狠了。可是腦子已經開始走神,想著麗君那丫頭還不錯,應該把她忽悠來打馬吊,大家成了牌搭子你好我好才和諧。

月亮下,馮蓁仰著頭承受著蕭論的親昵,放任蕭論的全情投入,她還是很有契約精神的,雖然是包辦婚姻,但好歹也是婚姻。

只是眼前閃過的蕭謖的身影是個什么鬼?馮蓁駭然,蕭謖對她的影響已經如此之深了么?這樣都能產生幻覺?

但下一刻馮蓁看到蕭論見鬼似地站起了身,才知道原來蕭謖真出現了。

馮蓁站起身旁移半步地藏進了蕭論身後的陰影里,看著對面的蕭謖,他背對著月色,卻看不清表情來,只覺得格外的冷,馮蓁下意識地拉住了蕭論的衣袖,就靠他擋風了。

蕭論笑道:「太子殿下也是來賞月的么?」

蕭謖沒搭理蕭論,只看著馮蓁道:「蓁女君就是如此守孝的么?」

蕭論的臉色變了一變,若是此事傳出去,的確對馮蓁的名聲大為不利。對他的名聲也好不到哪里去。

「孤讓人先送你下山。」蕭論回頭低聲在馮蓁耳邊道。

馮蓁點了點頭,反正也實在是瞌睡了。

至於蕭論和蕭謖之間會說什么,發生什么事兒,馮蓁沒那么多精神關心,她在馬車里打了個哈欠,城內是回不去了,蕭論在京郊有個庄子,她就住在那兒。

次日一早馮蓁見到蕭論時,仔細打量了他一番,臉上沒有傷痕不說,走路的姿勢也很正常,也就是說他昨晚和蕭謖應該是和平友好地交流了一番。

「走吧,趁著天亮之前送你回去,否則怕被人說閑話。」蕭論道。

「殿下安撫好太子了?」馮蓁好奇地問。

蕭論笑了笑,「畢竟是兄弟啊,難道他還真能說出去壞了你的名聲?」

馮蓁看著粉飾太平的蕭論,「說得也是。」

只是從這日開始,蕭謖再沒到長公主府上過香,蕭論雖然不如以前殷勤了,但隔三差五總還是會上門一次,給馮蓁貢獻一點兒羊毛。

馮蓁以為就會這樣「平平靜靜」地到蕭論宮變那日,可惜命運對她一直都沒那么友好。

馮華天將亮便跌跌撞撞出現在了馮蓁的床前,她甚至都還沒起床。

馮蓁擁被看著馮華,她滿眼都是紅血絲,恐怕是徹夜未眠,臉色也憔悴得厲害,能讓馮華如此憂心的,怕只有那個孩子。

「幺幺,求你救救五哥兒。」馮華哽咽道。

果不其然,馮蓁一邊想著一邊起床,從馮華的身邊邁過,用宜人端來的涼水醒了醒神,又含了口薄荷水先潤潤口,才准備開始梳洗。

「幺幺!」馮華又急切地喊了一聲。

「他怎么了?」馮蓁頭也沒回地問道。

「他高熱不退,已經三天了,他還那么小,葯也吞不下去。」一提起五哥兒的病,馮華便又止不住哭。

馮蓁沒為難馮華,她知道如果不是沒辦法了,馮華最不願意做的恐怕就是登門來求自己。

馮蓁洗了一把臉,轉進旁邊的暖閣,再出來時手里便多了個小罐子,「里面是一點兒葯,你先拿去試試吧。」她知道必然是上次蕭謖的血,讓馮華嘗到了好處,她才會覺得自己有辦法救那小孩兒。

馮華點點頭,看著馮蓁欲言又止,可終究也是一句話沒說,轉頭便快步出了門。

「女君。」宜人輕輕地喚了一聲,臉上有一絲不贊同。

馮蓁聳聳肩,「易地而處之,她也會幫我的。」這一點馮蓁還是能確定的,前提是她沒有礙著蔣琮或者她的兒子。

只是桃花溪水似乎並沒緩解蔣盛的病情,馮華再次登門時,直言道:「幺幺,上次你給我的那種葯還有嗎?」

「你是把我當神仙了么?」馮蓁看著馮華道。

馮華不自在地撇開了頭,「它只是個孩子,幺幺。」

馮蓁走到馮華的跟前,迫使她不得不看著自己的眼睛,「馮華,為什么一絲遲疑都沒有,就懷疑我跟蔣琮有首尾?」

馮蓁此刻瞧著似乎高高在上,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終究是輸了,忍不住問出這句話,不就是輸了么?她依舊是那么在意那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