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的清晨,李笠被氣急敗壞的蕭勤追打,兩人一前一後,在回廊、花園、小路上穿梭。
雖然李笠依舊跑得很快,雖然蕭勤依舊追不上,但兩人追逐的時間,已經比之前大大延長了。
營養過剩的蕭勤,經過這段時間的堅持鍛煉,體力和腳力有了明顯進步,所以能夠一直追著李笠,而不覺得氣都要喘不過來。
蔡全見著表弟喊打喊殺的模樣,又看看李笠不快不慢的跑著,心中無奈。
他阿耶返回襄陽,向大王復命的同時,帶去了蔡院主的一封信,院主在信中向大王表態,說要和十一郎留在鄱陽過年,以做對十一郎的懲罰。
到得來年,由王妃派人來鄱陽考校十一郎,考校合格了,十一郎才能回去。
當然,這是蔡平私下和蔡全說的,如今,大王派來的信使,帶來了這個決定。
蕭勤聽說自己不得回襄陽過年之後,哭了一夜,氣『阿姨』(生母)不為自己求情、反倒讓自己倒霉,恨自己一番努力,不得耶娘認可。
隨後如同瘋狗一樣,見人就咬。
蔡全硬著頭皮去勸,差點被咬,蔡氏見兒子氣瘋了,急得六神無主,只是哭。
蔡全實在沒辦法,眼見著已是早上,只能讓李笠來勸。
結果李笠一上來,就抽了蕭勤一個耳光,於是蕭勤紅著眼,追著李笠喊打喊殺。
眼見著兩位已經跑得差不多,蕭勤開始踉踉蹌蹌,蔡全使了個眼色,讓幾個侍衛一起跟上去。
「撲通」一聲,蕭勤倒地,被蔡全扶起來,灰頭土臉,卻氣急敗壞的指著李笠,嚎叫著:「打死他,打死他!」
蔡全等人不住地勸,蕭勤因為耗盡體力,已經沒力氣掙扎,嚎著嚎著就哭起來:「你們都欺負我,欺負我!」
李笠在一旁慢慢走動,等緩過氣來,近前,問熊孩子:「郎君為何生氣?」
「你!你竟敢打我!!」蕭勤嚎叫著,聲音有些沙啞。
李笠聳聳肩:「哦,郎君被人打了,氣成這般,喊打喊殺的,王妃被郎君砸傷了,怎么不見王妃喊打喊殺的?」
蕭勤聞言愣了一下,嘴犟起來:「我、我不是故意的!!」
「但事實就是郎君砸傷了王妃,不是么?那么多人看見了。」
李笠不咸不淡的說著,見熊孩子無話可說,便得寸進尺:「郎君口口聲聲說知道錯了,好,那小人現在也說知道錯了,郎君會輕易放過小人么?」
蕭勤喘著氣,呼哧呼哧,就是說不出話,李笠繼續說:
「小人今日打了郎君一個耳光,然後認個錯,郎君便饒過小人,好,其他人有樣學樣,也來打郎君耳光,然後認個錯,是不是就沒事了?」
「若如此,王府里這么多人,都來給郎君一個耳光...嘖嘖,郎君的臉,怕不是被打得腫若豬頭,連院主都認不出來了。」
李笠見蕭勤默不作聲,問:「大王向來獎懲分明,打發郎君來鄱陽,這是攪亂家宴的懲罰。」
「郎君誤傷的是王妃,作為懲罰,就是郎君得留在鄱陽過年。」
「至於王妃是否原諒郎君,認可郎君的改過自新,得看郎君的功課做得好不好,三件事,三種處置,這不是很清楚么?郎君何必悲痛欲絕,要出家為僧?」
李笠胡謅一個『悲痛欲絕,出家為僧』,蔡全幾個人聽到這里,差點就笑出聲,卻不能真笑出來,只能忍著。
這句『出家為僧』,弄得蕭勤有些發懵,腦子稍微冷靜下來,想想李笠方才說的『三件事、三種處置』,若有所思。
片刻,他掙脫別人的攙扶,獨自站著,問李笠:「你是說,阿耶、阿娘其實不是討厭我?」
李笠點點頭:「當然,若大王、王妃不獎懲分明,好,日後又有家宴,是否任誰都可以搞亂?是不是任誰,都可以隨便誤傷王妃?」
「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有錯就要認,有過就要改,挨打要立正,小人都懂的道理,郎君難道不懂?」
「至於這段日子,郎君努力的結果,郎君自己說好是不算的,防閣和院主說好,也是不算的,得大王和王妃說了算。」
「考校,是明年二月,郎君不早做准備,卻打算虛度光陰,莫非是有十成把握通過考校,還是破罐子破摔,不打算回去了?」
一連串的發問,讓蕭勤沉默不語,最後總算是想通了,氣也消了大半。
這時候該給個台階下,李笠表態:「郎君,小人冒犯郎君,該當受罰,請郎君責罰,然後用餐,趕緊讀書去也。」
蕭勤順勢發話:「好,你既然知罪,那么,想受何種處罰?」
李笠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任由郎君處罰。」
然後話鋒一轉:「只是莫要打臉。」
蔡全忍不住直接笑出聲,蕭勤也破涕為笑:「你...你不過是樣貌平平之人,要臉做什么?」
「小人...」李笠話還沒說完,被蕭勤扇了一個耳光。
但實際上蕭勤沒用力,等同於輕輕摸了一下李笠的面頰。
「走,趕緊回去,一會,我還要讀書!」蕭勤轉身離開,恢復平靜,左右侍衛、奴仆見狀暗暗松了口氣。
阿彌陀佛,好歹哄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