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鄱陽漁鼓動地來(1 / 2)

亂世棟梁 米糕羊 1853 字 2020-07-03

夜,酣然入睡的侯景,又回到了風沙連天的懷朔鎮,依舊是一個窮苦鎮兵,欠了債還不起,被債主吊在樹下打。

圍觀的人群邊上,一人停留片刻後離開,那是去城頭放哨的賀六渾。

賀六渾也是鎮兵,家境拮據,是姊姊姊夫一家拉扯大的,窮酸得很,不過人長得高大英俊。

前幾日,賀六渾拎著寒酸的聘禮,去韓家提親,想娶韓娘子,結果門都進不去,被韓家仆人亂棍打走,這件事在懷朔城傳為笑談。

侯景昨日還當面笑過對方,未曾料今日被對方看笑話。

皮鞭抽在身上,疼得厲害,侯景咬緊牙關硬撐著,好不容易撐到債主打累了,才被放下來。

「過幾日,老子再來,你要是還不起,老子把你賣到蠕蠕做牲口!」

看著遠去的背影,他吐了一口唾沫,拿定主意今晚就找幾個同伴,把這債主干掉。

邊地凶險,經常有人意外身亡,他為生計所迫,也曾和幾個同伴收了他人錢財,蒙了臉去替人消災。

想到這里,一瘸一拐往家走。

走著走著,風沙吹過,待得眼前再次清晰,卻是一座私第前。

私第主人是一個體面人,為爾朱大將軍的親戚及心腹,祖上是燕國宗室,名叫慕容紹宗,此刻,這個體面人看著他,問:

「你就是侯景?想學兵法?」

「兵者,詭也,實則虛之,虛則實之,你可知道,這是何意?」

箭矢如雨,長矛如林,一次次征戰,一次次殺戮後,眼前出現大片蘆葦盪。

這是關中同州附近沙苑地區,己方只要打贏這一仗,拿下長安、平定關中指日可待。

「丞相,黑獺必然藏兵蘆葦盪中,我軍只需在上風向放火,就能把他的兵燒個精光!」

耳邊傳來說話聲,他看向上首,卻見衣著光鮮的賀六渾有些意動。

這怎么行?要是宇文黑獺死了,賀六渾拿下關中,那豈不是要『飛鳥盡、良弓藏』?

「丞相,就這么燒死黑獺,太便宜他了,不如全軍出擊,將其活捉,屆時押到丞相面前,看他表情,豈不快哉?」

笑聲中,他又看到了體面人慕容紹宗,此刻,他身處渦陽,與其對峙。

慕容紹宗披頭散發,在陣前對天發誓,說所有將士的家眷都平安無事,若願北歸,朝廷既往不咎,都能與家人團聚。

寥寥幾句話,把他的軍心說亂,將士們紛紛投降。

窮途末路之際,慕容紹宗緊追不舍,他急中生智,高聲呼喊:「慕容公,可知『飛鳥盡、良弓藏』?」

這句話很有用,追兵忽然跑不動了,他率領八百殘兵渡過淮水,進入淮南。

蕭老翁背信棄義,他只能孤注一擲,眼見著就要拿下台城,卻功虧一簣,撤回廣陵。

在廣陵,他聽到一個消息:慕容紹宗在攻打潁川時,居然意外失足落水,淹死了。

體面人就這么死了,死得一點也不體面。

居然在用水攻攻城時,自己淹死了!

侯景放聲大笑,笑一代名將,居然會因為失足落水而死。

耳邊傳來笑聲,不,不是笑聲,是呼喊聲。

侯景猛地睜開眼睛,因為他聽到營地里呼喊聲此起彼伏,只是數息,他就把倦意驅散,抓起佩刀,翻身下床。

「啪」,水聲響起,腳下傳來冰涼的感覺,而且濕乎乎的。

侯景低頭一看,地上居然有水,到處都是水,而且水已經沒過他的腳踝。

他只覺難以置信,認為自己還在夢中:地上怎么會有水?又沒下雨啊!

如今是冬天,不是雨季,所以江南地區不會發大水,那么這些水從哪來的?

水聲起,有人沖入帳內,向他呼喊:「大王,大王!發大水了!」

卻是一臉驚慌的索超世,其雙腳踩在水里,褲子已經濕了半截。

「什么,怎么會!」

侯景喊起來,涉水出帳四處張望,卻見己方營地已經變成一片汪洋。

到處都是水,而且水位還在上漲,現在,已經到他腳肚子了。

舉目望去,到處都是驚慌失措的士兵,所有營帳都已經泡在水里,但所有人都無能為力。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侯景一把扯著索超世,不停地搖,不停咆哮:「這是怎么回事,怎么會發大水啊!!」

索超世的頭被搖得像個撥浪鼓,勉強回答:「漲水了,漲水了,運瀆漲水了!」

侯景音調越來越高:「這天寒地凍的,又沒有下過暴雨,運瀆如何會漲水!水哪來的!」

「大王,大王!」索超世幾乎要被搖散架,很快便想到了原因:「運瀆...運瀆有不少蓄水堰壩,一定、一定是梁軍把堰壩掘開放水...」

「他們一定是掘開了許多蓄水堰壩放水,所以運瀆就發大水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侯景咆哮著,面色鐵青,此刻,水位已經沒過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