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刺客騙過了天子、世子,所以沒人提防,以至於讓刺客得手。
那么,如今在外面的文武官員之中,是否有逆賊同黨?亦或是樂游苑中,還有多少逆賊黨羽?
吏部尚書、蕭大器表兄王褒趕緊出主意:「殿下!如今須得當機立斷,請諸位皇子、藩王入見,宣布噩耗!」
其他幾人聞言有些猶豫:向皇子、宗室宣布噩耗,即向在外宴飲的文武百官宣布噩耗。
那么,等同於皇太子臨危即位,立刻定下君臣名分。
只是今日這么多文武官員在,消息一傳出去,必然引起震動,雖然皇太子是名正言順的儲君,但掌握大局需要時間。
按說應該封鎖消息,說天子有恙,宴飲取消,御駕返回皇宮,文武官員各自散去。
然後,關閉建康諸門,再調集東宮衛士入宮,接管宮禁,並且召見宿衛諸將、掌握禁軍。
把這幾步做好,再傳公卿、在京的諸位皇子、宗室入宮,宣布噩耗,並追查逆賊同黨。
但是,行刺的主謀極大可能為外邊宗室、文武官員中的某人,或者有同黨在其中,所以,未必會給時間讓皇太子從容掌握局面。
而刺客孤身行刺,得手了卻也當場自刎,所以皇帝遇刺身亡的消息,可能主謀此刻未必知道。
對方無法確認皇帝是否還活著,或許暫時不敢輕舉妄動,可一旦皇帝不露面、宣布身體有恙起駕回宮,那么...
對方鋌而走險也不是不可能。
考慮到逆賊極大概率有後手,刺殺皇帝的主謀不是皇子就是宗室,待會一旦忽然發難,若皇太子早定君臣名分,應對起來反倒會更加從容些。
如今文武百官就在外面,皇太子又是名正言順的儲君,只要噩耗一出,皇位毫無疑問該由皇太子來座。
兩種處置,都各有道理,具體該怎么辦,不好說,畢竟事發突然,大臣們都蒙了。
眼睛哭得紅腫的蕭大器,看著死不瞑目的父親,緩緩說:「讓有司傳令,陛下身體有恙,起駕回宮,宴飲取消。」
王褒也不堅持主張:「是,殿下。」
剛說完,有宦者來報,說有幾位皇子在外候見,想要面見陛下。
這下,帳內幾位大臣犯了難:兒子關心父親,特來問安,如何擋得住?
若擋,以什么理由擋?
當然,硬是要擋,說「陛下欠安,不能打擾」,倒也說得過去,可如此一來,幕後主使怕不是就明白了。
蕭大器看著表兄,見其點點頭,又看看其他幾位,見沒有反對意見,剛要傳令,又有人入內。
帶來一個消息:建康城內有幾支兵馬異常行動,意圖不明。
所謂「異常」,指的是不同尋常,因為今日皇帝和大臣們在樂游苑宴飲,對於城中各部兵馬的管束很嚴,不允許隨意出動。
且兵馬調動須得制局的命令,但制局未得皇帝允許,是不會下令調兵的。
今日城內能出動的兵馬,都是禁軍,那幾支忽然出動的兵馬,並不在其列。
王褒心急如焚:「殿下!既然逆賊開始動手,卻不能讓噩耗傳出去,以免人心惶惶!」
其他幾位大臣也意識到情況緊急,趕緊說:「殿下,還請下令,命諸軍護衛樂游苑,文武官員未經許可,不得離開!」
「再讓諸皇子、宗室候在帳外,不得與外官接觸。」
話還沒說完,外面吵起來:「我要見陛下,誰敢阻攔!」
聽聲音,卻是皇子蕭大成在嚷嚷。
蕭大器擔心弟弟亂嚷嚷壞事,便讓王褒出去制止。
王褒出了大帳,見蕭大成及幾位皇子被侍衛們攔著,緩緩走向前,強作鎮定:「陛下身體欠安,諸位殿下請勿高聲喧嘩。」
「王公!陛下情況如何?」
蕭大成問,其他幾個皇子看著王褒,同樣是一臉擔心的表情。
「陛下正在休息,請諸位殿下稍安勿躁。」王褒緩緩說著,極力壓制心中不安:「陛下有令,諸位殿下及...」
話還沒說完,聲音戛然而止,王褒看著蕭大成身後一個方向,目光呆滯,左右亦是如此。
蕭大成見狀覺得奇怪,回頭看去,沒發現什么異常。
再看王褒,只見這位面色發白,他又順著王褒的視線看過去,愣住了。
卻見不遠處一棵樹,樹干上居然形成了四個黑色的大字:
元凶弒逆。